那女子根本不喜歡主子,何以值得主子爲她這般費心費力?
但主子既然交代下來了,他必然也得照做。
李唐正忙着完成楚玉珏交給他的事兒時。
楚玉珏自己也沒閒着。
他直接找了朝中幾位愛養花的大臣,向他們打聽,這時節到哪兒買稀有且帶香味兒的花。
問到了那幾位大臣的“心頭好”上,他們自然滔滔不絕。
大肆展示了一番之後,他們又問楚玉珏。
“沒聽說襄王以前喜歡養花啊?怎麼忽然要買花了?”
“自然不是我養,本王不懂那個。是要送人的。”
“送人?何人如此有福?竟得襄王如此用心,親自打聽,親自準備禮物?”
男人們也愛八卦。
楚玉珏笑笑不說話,他們反而更好奇。
大臣們之間,消息傳得很快,很多人都聽聞楚玉珏親自採買稀有花,要送人做禮。
魏家這邊。
魏婧還躺在自己的牀榻上,粒米不進。
好好一個人,這麼躺着,也要躺沒了元氣了。
生命在於運動,老是躺着,人就沒生氣,沒活力。
她現在看上去就灰濛濛,死氣沉沉的。
“你爹說了不合宜的話,他不是有心的,他也很後悔把話說重了……”
“你就起來喫口飯吧,就當可憐阿孃了!”
“算是阿孃求你……”
魏二夫人說十句,魏婧也不應一句。
魏二夫人看着女兒這般死氣,她眼淚都要哭幹了。
“我沒有。”魏婧忽然說了一句。
魏二夫人忙擡頭,“什麼?”
“我沒有不自愛,我不是爲別人做香水。我爲自己做,他憑什麼砸我的東西?”魏婧直愣愣盯着帳頂,“他憑什麼那麼說我?”
“他……他以爲,”魏二夫人有點兒慌,“他也不知道,他就是生氣……”
魏二夫人現在哪敢說,她先前不見了,魏七把她做香水兒送給沈容的事情說了。
她爹先入爲主,以爲她又做香水兒,還是爲了送沈容……
“在他眼裏,我一文不值,我就是下賤!那還要我這女兒做什麼?不如當我死了。”魏婧躺在那兒慪氣,她心裏堵得慌。
當日她就氣得吐了血。
她心氣兒極高,接二連三的打擊,把她剛振作起來的精神給打垮了。
“你這話殺了阿孃了!阿孃也要當你死了嗎?啊?”魏二夫人以爲眼淚都流乾了,沒想到女兒這話,又讓她視線模糊。
母女倆都鬱郁沉沉的時候。
外頭忽然人聲鼎沸。
“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那麼吵?”魏二夫人問道。
丫鬟正要出去看。
外頭的丫鬟卻忙着進來稟報。
“稟夫人、六小姐……襄王、襄王殿下送花來了!”
“啊?”魏二夫人愣了愣,“這還不到送聘禮的時候啊?”
“哪有人是送花當聘禮的?”
丫鬟喘着粗氣,“婢子聽得不清楚,只聽聞,襄王爺送來的花,都是珍稀品種的,帶有香味兒的花。”
魏婧混沌的眼睛,忽然凝聚了一下,“帶有香味兒”,爲何要強調香味兒呢?
“帶香味怎麼了?”魏二夫人也問。
“婢子不知,聽襄王爺說了一句,什麼提煉,存留香味兒……婢子不懂。”
但躺在榻上的魏婧她懂啊!
提煉花的香味兒,把易逝的花香存留下來的方法——就是製成香水。
所以……楚玉珏現在送花,難道是爲了……支持她?
魏婧只覺不可能。
魏二老爺更覺得不可能。
但襄王活生生在他面前站着,長身玉立,不愧爲京都玉郎。
雖然他看起來消瘦了許多,但整個人卻很精神,玉簪束髮,錦衣玉帶,蒹葭玉樹一般的年輕郎君,儀表堂堂。
而且,他是真十分關心自家女兒。
“本王很欣賞魏六小姐的獨特才能。她嫺靜優雅,秀外慧中。君子所愛,不止琴棋書畫,一切美的,優雅的,脫俗的,都爲君子之愛。”楚玉珏緩緩說道。
“這些花,是本王親自精心尋來,婚期已定,聘禮已經備好,司天監擇吉日,由宮裏直接下聘。所以這次的花,算是我聊表自己的心意。希望魏府不要拒絕,更希望魏二老爺成全本王之心。”
魏二老爺能說什麼?
這是他未來的女婿,堂堂襄王爺。
他能說,“你哪搬來的哪搬回去?”
他只能再三感謝,感激涕零,熱情洋溢……
送走了襄王爺之後,魏二老爺還是懵的。
“是我喝多了,還是襄王喝多了?他這是告訴我,他支持婧兒製作香水?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
魏二老爺這會兒沒喝多,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他嘴上還有個把門兒的。
他趕緊閉了嘴。
他的小廝也恰打聽消息回來。
“何止是送花?原來京都傳瘋了!襄王爺跟好幾位喜歡養花的大人打聽,專門跑了好些地方,親自選的這些花!
“除此以外,襄王府的正院都重修了,把側殿直接改成了制香房,找專門的調香師和工部會製圖的人去看的,一間明室,一間暗室,聞香、調香、提煉香,分得可細緻了!
“還有、還有……襄王府的花園擴建了一倍。
“襄王的莊子上,糧食直接毀了,僱了一批園藝,非要在這個季節,種活帶香味兒的花……您說說……”
魏二老爺直接說不出話來了……
他還能說什麼?未來女婿這麼大張旗鼓的表態,態度還不夠明確嗎?
魏二老爺這邊得了消息不多會兒。
魏婧也得到了消息。
是魏大夫人叫人送信兒給她的。
魏婧顧不得慪氣,也是一股心勁兒撐着,好幾天沒喫飯的她,猛地坐起來。
“我……”
她聲音嘶啞,頭暈目眩,差點兒一頭栽到腳踏上。
“慢着點,慢着點兒……”魏二夫人嚇壞了。
“我喝水,我渴!”魏婧沙啞說道。
她咕咚咕咚喝了滿滿一壺的水。像是快脫水的魚。
“餓……”
魏二夫人激動壞了,“餓了好,餓了好,知道餓了就好。”
幾天沒喫東西了,突然間也不敢叫她多喫。
小廚房做了一碗青菜豬肝粥,燉的糯爛,叫她吃了。
魏婧起先沒什麼情緒,就是渴,就是餓。
就好像她的身體,本來已經放棄了,突然之間,身體本能的有了求生的慾望。
等身體的基本需要已經被滿足之後,她纔有精力去思考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