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告訴楚延年,叫他找人疏通關係,她要帶青城道長去獄中見人。
且秦語自己也想見見這個吳帆,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研究五石散這類方劑,給皇帝服用。
“聽聞此人相當固執,你若見他,千萬彆氣着自己。”楚延年提前交代道。
秦語點點頭,“我生什麼氣?如今他已經在牢獄裏自食其果,我不生氣。”
楚延年辦事效率一向很高。
這日一早,朝九就來請秦語,他親自護送秦語和青城道長,往天牢裏去探監。
青城道長收起了平日的灑脫肆意,他表情有點凝重。
秦語看他這般模樣,不由問道:“道長還是覺得對不起師兄所託嗎?”
青城道長怔了一下,搖搖頭說:“一個好好的年輕人,頗有天賦,卻誤入歧途。修道之人,最忌諱走捷徑。他聰穎,卻是小聰明啊。”
秦語點點頭,走捷徑……世人都喜歡走捷徑。可很多時候,所謂的捷徑和歧途並行。走着走着,纔會發現,不知何時,已經偏離了原本的目的,永遠不能再走到最初的願望那裏了。
若想回到“初心”之上,反而要走更遠的路。
如此方知,也許笨人笨辦法,腳踏實地,纔是最近的人生道路。
“多謝王妃,給安排了這次相見的機會。我也算對師兄有所交代。”青城道長拱了拱手。
看他有些消沉。
秦語不由拿出一塊巧克力來安慰他。
“有些人吃了這個,就會心情好點兒,我不覺得有用……不過道長可以試試。”
青城道長不愧是“喫貨”。
看見秦語拿出的巧克力,他眼睛就是一亮。
咯嘣一口咬下去,“嗯!香濃!絲滑!好東西!”
秦語:……你喜歡就好。
一大塊可可巧克力下肚,青城道長已經精神百倍了。
“嘶……這個東西,不會上癮吧?”青城道長忽然看着秦語問道。
“一般不會。”秦語說道,“除非喫上非常非常大的劑量,大到什麼程度呢……這輛馬車能裝下的分量吧。得是一口氣喫這麼多。”
青城道長看了看車架的大小,摸着鬍子笑道:“莫說吃不了這麼多,真吃了,不用上癮,不是撐死,就是膩死了。”
他哈哈一笑,神情輕鬆。
兩人來到天牢之中,被獄卒和典獄官領着,往陰暗潮溼的牢獄深處走去。
“吳帆!有人來見你了!”獄卒用刀柄敲了敲鐵欄。
吳帆緩緩擡起頭來。
他一身灰衣,在這潮溼骯髒的牢獄裏,卻莫名顯得乾淨筆挺。
與這裏極其糟糕的環境,格格不入。
秦語瞧見他的臉,微微怔了一下。
“我見過你……”秦語嘀咕。
吳帆年輕,瘦高,笑容有點帥氣。
“是,王妃帶着小公子覲見皇上之時,貧道正從殿中出來。”吳帆起身對秦語和青城道長各施一禮。
“見過王妃,見過師叔。”
“我不是你師叔,別亂叫,我可從沒承認過你。”青城道長輕嗤。
青城道長瞪他一眼,未曾說話。
“你被關在這裏,覺得冤枉嗎?”秦語問道。
吳帆看着秦語,停了片刻,“王妃是想聽敷衍之言,還是想聽肺腑之言?”
秦語呵地輕笑了聲,“你不必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吳帆笑起來,“王妃怎麼也和衆人一樣,相信了那本書上的話?那本書根本就是危言聳聽!”
秦語:……不好意思,那本書就是她和小醫出的。
“是不是危言聳聽,不是憑你一家之言。你本佔得先機,連皇上都維護你,但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正道。”秦語說道,“如今一再證明,那藥弊大於利,服藥之人,早晚淪爲藥物的奴隸。”
吳帆笑着搖了搖頭,“那是人心智不堅,濫用、加大藥量才造成的,若能心志堅定的按劑量服用,便不會造成如此壞的後果。將此藥列爲禁藥,本就是因噎廢食。”
秦語看着牢獄中瘦高的年輕人,忽然就明白,爲何楚延年提前告訴她,這人固執,千萬別和他置氣。
這人,就該叫他自己服用五石散,叫他自己來試試。
“你自己吃了嗎?”青城道長問道。
秦語也看着吳帆。
吳帆抿着嘴,似有些尷尬的沉默着,半晌,他說:“尚未……”
“你自己都沒喫過,何以說的這麼自信?先賢寫書立傳,都要親自嘗試。神農嘗百草,方纔敢記錄百草。”青城道長氣憤憤的,“你就平自己的想象,一廂情願的覺得這丹藥是好的?好的你自己怎麼不喫?”
“師叔,你見識狹窄了。”吳帆竟然擡着下巴,有些高傲地看着青城道長,“我並沒有大官貴族們的那種需求,我無慾無求,所以不求石藥助我。他們有需求,才需要服藥。且他們親身體會,已經說明了,此藥果效顯著。”
吳帆巴巴的舉出好幾個例子,說這些人在服藥之前,已經孱弱無力。不能行房,但服藥之後,威猛無比,行走如風,力大如牛,一夜御幾女……
秦語有點兒後悔跟進來了。
她想給吳帆幾個耳光!她來見這種頑固不化,一腦子翔的人,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你師叔侄吵吧,我且出去透透氣。”
秦語丟下青城道長,闊步向外走去。
小醫忽然問道:“這天牢裏還有女獄警嗎?”
“你瘋了嗎?”秦語問。
“哦……沒有對吧?”小醫嘀咕道,“那爲什麼小醫掃描到,有個女子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這邊?她看什麼呢?”
“女子?”秦語也是愣了一下,“在哪裏?”
“見你出來,她走了。”
秦語不由加快步伐。
天牢出現女子,本就挺稀奇了。
她之所以能來,還是有楚延年特意親自交代。並且派了朝九過來護送,天牢典獄官認得朝九和他的令牌,這才放行。
那被小醫掃描到的,能在天牢盯着這邊的女子,又會是誰?她盯着這邊的目的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