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笑衝車窗裏頭,笑着說:“前頭有個湖,精緻非常不錯,修建有寬闊平坦的堤壩,還有賞景的長廊。
“湖邊有幾家客棧,看起來條件也不是錯,而且如今沒什麼遊客,要不要在這兒修整一日?”
秦語把腦袋探出車窗,遠遠看了一眼。
他們一行,還是女子居多,且有小孩子。
如今已經遠離京都,相信京都王府那邊也沒有什麼情況。
門外有禁軍把守,看守的人,是楚玉珏親自指派,其他人就算想探一探虛實,恐怕都不容易。
她帶着女子們和孩子們,倒是真不用那麼着急趕路。
“挺好的,修整一兩日吧。也算補補元氣,不能把氣力在半路都消耗光了。”
王宗笑答應一聲,兜馬往前去傳信兒。
他走了以後,冬梅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秦語饒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有時候,女孩子得勇敢一點。”
冬梅微微一愣,扭臉兒看向秦語,秦語卻已經閉目小憩,好像什麼都沒察覺。
這一行人,下榻在湖邊的一家客棧之內。
客棧的東家可能是南方人,把客棧修建的很有南方園林的氣質。
精緻的亭臺樓閣,曲曲折折的迴廊,各種各樣的鏤空窗子,假山曲水,一步一景。
住在這樣的地方,真的能叫人不由自主就放鬆了緊繃的精神。
年輕的女學生們也放鬆了神經,沉浸在這短暫的輕鬆當中。
這夜月亮特別的圓。
秦語如今不缺錢,自然也樂意叫自己身邊的人生活的好一點。
她交代客棧給衆人做了豐盛的晚膳。
沒想到這路途中的客棧,廚子卻不可小覷。
秦語給的錢足,還特地給了廚子額外的打賞,廚子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竟做了一套流水宴席。
菜品只多,賣相之美觀,味道之稱絕……叫衆人眼花繚亂。
更是引得冬梅都起了battle的心。
“有菜無酒不成宴,既然是要放鬆休息一天,明日不必趕路,今晚不如一醉方休。”
秦語這兒可不缺好酒,不過未免衆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耽誤了正事兒。
她只拿出了一瓶白酒,餘下的都是紅酒,或是黃酒。
女學的學生們,還是很知道收斂的。
即便次日不用趕路,可以在湖邊賞景,順便打個獵也成。
但今晚絕不能大醉,免得暴露身份。
她們只喝了少量的紅酒或是溫熱的黃酒。
唯有王宗笑,一直在喝。
他面前的美味佳餚,倒是沒動上幾筷子,酒卻喝了不少。
“王大掌櫃是不是有心事呀?”白芷在秦語耳邊問道。
秦語微微點頭,“我看也像。”
“他這麼個喝法,不會有事吧?”
“叫人給他準備些醒酒湯,等回去叫他喝了,既能護肝,又能讓他早些排淨體內酒精,不至於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秦語交代。
白芷領命而去。
秦語又多看了王宗笑一眼。
他有什麼心思?不願去西北邊境嗎?難道是王宗辭用了什麼手段,逼他去的?
倘若真是如此,秦語琢磨着,還是叫他回去吧……
宴席到晚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就散了。
小童已經斷奶,他能睡整夜覺,不會影響小寶。
而他有黏着小寶,所以兩個孩子睡在一起,同屋有兩個嬤嬤專門照顧。
雯雯已經是十來歲的大姑娘了,她不和男孩子睡。
她管白芷叫師父,所以這一路上,她都跟白芷睡。
冬梅在廚房跟這裏的廚子battle。
廚子沒想到,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在廚藝上知道這麼多,比有些幾十年的老廚子都技藝精湛,知識廣博。於是也和她討論得熱火朝天,兩人十一點半了,還在爭論。
“醒酒湯煮好了嗎?”白芷到竈房裏問。
冬梅起身去看,她嗅了嗅味道。
燒火的小姑娘說,“已經好了。”
冬梅卻道:“再煮一刻,晾涼即可服用。”
白芷看她一眼,討好笑道:“冬梅姐姐,你替我送到宴席上吧?我去陪着雯雯。她雖然堅強獨立,但畢竟是個小姑娘,這陌生的地方,我怕她一個人睡有點兒害怕。”
冬梅並不知這醒酒湯是給誰煮的,一口答應下來。
白芷說,叫她送到宴席上去。
冬梅待醒酒湯不燙了,就端着漆盤往宴席上去了。
宴席早已經散了,只有客棧的小夥計們在清掃。
但其中一張食案旁還坐了人。
冬梅眼皮子一跳,緩步走上前去。
果不其然,就是王宗笑。
他喝得爛醉如泥,趴在食案上,似乎睡着了。
“表少爺,表少爺!”冬梅推了推他。
王宗笑迷茫地睜開眼睛,眼神懵懂的看着她。
冬梅心裏一陣酥酥麻麻……他這眼神,真是……真是叫她渾身如過電一般。
“醒酒湯,您快喝了,不然明日起來要頭痛。”冬梅故意加重語氣道。
王宗笑癡癡看着她,“我喝,我喝,你別生氣。”
冬梅心頭一緊。
他的話音怎麼如此軟,如此乖巧?
叫她的心也不由跟着發軟。
他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氣把醒酒湯全喝完了。
“你瞧,沒了,我是不是很聽話?”
他忽然靠近冬梅,說話間,帶着酒香的呵氣撲面而來。
冬梅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她伸手欲推開他。
王宗笑卻恰擡手支着腦袋,他順勢把她的手夾在了胳膊彎兒裏。
“你……你快鬆開。”冬梅不敢大聲。
這屋裏,還有在低頭收拾東西的好幾個夥計。
王宗笑沒看她,也沒看她的手,不知他是醉得太狠,還是故意?
冬梅使勁兒抽了抽……
王宗笑力氣那麼大,她竟完全抽不出來。
“你爲什麼不喜歡我?我哪裏不好?你說我輕浮,我只是活潑點罷了……”
冬梅瞬間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他。
他……在說什麼啊?
“我哥就那麼好嗎?他都不怎麼愛搭理人,有時候我跟他說三句,他也不見得說一句。你跟他在一起,多無趣啊?我會逗你開心,會給你講笑話,會走南闖北,給你帶小玩意兒,給你帶各地的美食……我也能保護你,照顧你,這樣不好嗎?”
冬梅腦中嗡嗡作響,渾身酥酥麻麻。
她彷彿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只在嗡嗡聲中,聽到自己隆隆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