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紫英說着,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冼夫人長嘆一聲,又不由心軟,“母親不是那個意思……你當然可以待。母親是怕你看見她衝動,如果在宴席上,你和客人起了衝突……那多不好看?”
“女兒在母親的眼裏,就是那麼衝動的人嗎?我就那麼沒有城府嗎?雖然我不喜歡她,但我也不會在咱們自家的宴席上,讓自己沒臉呀!”
冼夫人這才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冼紫英應了一聲,但她眼底卻閃過怨毒仇恨的目光。
“只要你敢來,我絕對叫你後悔!”
秦語叫莊嬤嬤給準備了壽禮。
這天早上,她帶着白芷冬梅,和兩個女學的學生一同前往。
女學的學生,也是臨近邊關,才曉得,她們一路上護送的究竟是什麼人……因爲秦語扮作陳希的裝扮,忽然沒有了,她整個人生生換了一張臉!
女學學生們大驚,自然要追問清楚。
問清楚的時候,她們已經離開京都千里之外。
不管是興奮也好,驚怕也罷,反正她們是真的要去往邊關——正在打仗的邊關。
但見燕王妃不但敢去邊關,甚至還敢帶着幾個那麼小的孩子去。
她們略有些緊張的心,也就不知不覺的平復下來。
秦語給她們各自指派了不同的任務。
今日秦語帶着去宴席的這兩個,就是寡言但心細,善於觀察又懂各種禮儀規矩的女學生。
她們扮作丫鬟,也一點兒都不突兀。
秦語是元帥府的女眷,她來的不算早。
在她來以前,已經有不少客人早已經到了。
冼紫英今日難得的“懂事”,她的一大早就來到宴席上,跟她母親說,要學習操辦幫忙。
冼夫人以爲,那日一番話,終於點醒她來,讓她有所改變了,便欣然讓她幫忙。
可誰知,自打有客人先到了之後,冼紫英就纏着客人開始說話。
招待客人,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可在自家宴席上,說別人的閒話……這就太、太沒教養了。
冼夫人一開始不知道冼紫英在說什麼。
還以爲,她是替自己熱情招待客人。
只是那前來的客人,表情越來越古怪……
“什麼元帥府人?燕王妃?根本不是!燕王妃在京都呢,正在府上爲先皇守孝!好好的在府上教養孩子呢!她怎麼可能帶着尊貴的世子、小公子跑到邊關城邑來?”
“是外室、私生子……要不然,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咱們這兒來?”
“還自稱是王妃,叫人誤會她的身份……真是……好不要臉!”
冼紫英發現,其他夫人小姐,真的對帥府內院的那女子,毫不瞭解。
她說什麼,她們信什麼。
於是乎,她越說越過分。
“她的孩子,誰知道是不是元帥的?元帥這麼忙,聽說,她來的一路上,有個男子和她親密非常,就是開古董鍋店的那個年輕男子……你們也見了吧?是有點兒英俊的。”
“元帥當然不知道,若是知道,還不直接砍了他們?”
冼紫英說得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就好像她親眼所見似的。
她編故事的能力,甚至超過鹿邑的說書先生了。
年長的女眷,聽聞她說的這些,也就笑笑不說話。
年輕的小婦人、小姐們卻是很激動,“元帥那麼辛苦,拼了命的在保護大夏,她竟然做這種勾當!真是氣死人了!”
“等她來了,咱們都不理她!誰也不要跟她說話!”她們倒是心齊。
有些和冼夫人關係好的夫人,悄悄找到冼夫人。
“三小姐說得這些,是真的嗎?當真只是個外室?投奔而來?”
冼夫人當即頭暈,眼前一黑,差點兒厥過去。
她已經告訴女兒了!那是王妃!王妃!如假包換的元帥夫人!
她竟然造謠說,是外室?!
她可是聽她相公說了,據說王爺寵這位王妃,如同眼中瞳仁一般……
若叫王爺知道,謠言是從她家流傳出來的……
冼夫人已經不敢想下去。
但現在,她想制止……也已經晚了。
謠言已經在前來的客人中傳開……
“夫人,元帥府的女眷到了。”下人來稟。
冼夫人親自去迎接。
她身邊年長的嬤嬤勸慰她,“夫人也別太緊張……畢竟,隱瞞身份這事兒,不是咱們造成的。她自己要隱瞞,說開了,京都那邊她也不好交代。明面上,她本就應該在京都王府裏,爲先皇守孝……
“她不能公開表明身份,這流言遲早都會起。人都愛亂猜……怪不到咱們頭上。”
冼夫人穩了穩心神,“你說的是……但還是要盯緊三小姐,可別叫她再亂說了!”
冼夫人前往迎接的時候,秦語已經扶着丫鬟的手,從馬車上下來了。
她梳着百花髻,頭頂斜插着一支紫鴦花簪子。身着一襲蜜合色的流彩飛花蹙金深衣,腳上穿一雙鳳紋繡鞋。並不怎麼張揚的裝扮,卻是遮不住她通身的富貴之氣。
冼夫人只覺自己眼前一亮……
她腦子裏也不由閃過一句話:“誰家的外室要是能有這般通身氣度,她把頭擰下來!”
冼夫人只覺得,王妃無須多言,就她本身的樣子,往宴席上一坐……所有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難怪英兒揚言要嫁他這麼多年,他卻連多看英兒一眼都不曾……在這女子身邊,英兒根本就是黯然失色……”
自家女兒,冼夫人這話還是委婉了呢。
王妃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來。
人家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氣度有氣度,婀娜多姿,美麗不可方物。
冼紫英以前也被稱之爲“鹿邑第一美”,到了人家王妃面前……就好似一個沒長開的青瓜蛋子。
冼夫人打起精神,笑臉相迎。
其他在座的夫人、小姐們,紛紛猜測……這位讓冼夫人親自迎接的女眷,究竟是誰?
以前在鹿邑的高門宴席上,怎麼從來沒見過呢?
“這個,不會就是冼三小姐說的……那外室吧?”忽然有個耿直的小姐,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