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醫立刻掃描進入它的資料庫。
它是高級系統程序，它有“秩序整齊”強迫症。
它立刻重新排版打印了各個傷員情況的表格。並且按姓氏首字母重新排序。
並且它整理了各種不同部位，不同傷勢情況的傷員。按照它的習慣，給衆傷員分“科室”。每個科室裏，也有不同的護理等級，用一豎，兩豎，三豎表示。
秦語看見它那個等級劃分的時候，忍不住吐槽，“是一、二、三不香嗎？非要用羅馬數字？”
小醫滴的一聲，“系統程序，成習慣了，忘了糾正。”
“算了，就這樣吧。”
秦語把小醫重新整理出來的分組情況，分別指派給不同的“護士長”。
叫她們帶人，手把手教護理工作。
“這個是體溫計，掃一下就可以顯示傷員體溫，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測量記錄體溫，有異常情況及時上報。”
各種注意細節，秦語一一交代。
衆人都在女學培養出了記“課堂筆記”的習慣，把秦語交代的重點都記錄下來。
“行了，會開完了，大家還有什麼疑點沒有？”
衆人搖頭。
秦語宣佈散會。
白芷以爲，王妃終於要去找她家王爺了。
可誰知，開完會的秦語，又徑直去了傷員大帳。
她要去看看那些重傷員情況怎樣了，小醫需要隔一段時間，就掃描確定他們的情況。
誰知她正遇見一個渾身是血，身穿甲冑的少年人。
“哪裏受傷了？”
“我哥在哪兒？”
“身上是你的血嗎？”
“我哥怎麼樣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不行了？”
“你別激動，身上有傷嗎？”
……
這就是秦語和這少年人的對話。
叫外人一聽，兩個人這說的……牛脣不對馬嘴呀？
少年拗不過秦語，只好舒了口氣，“我沒受傷，這是別人的血。我哥傷得很重，聽人說，他肚子被劃破了，腸子都流出來了……他是不是已經不行了？”
少年說着眼淚嘩嘩往下滾落，他眼睛紅得像浸了血。
配着他一臉一身的血，看起來蒼涼可怖。
“你哥哥叫什麼？”秦語問。
“謝、謝毅修。”
小醫迅速檢索到他的名字，並把他的情況提供給秦語。
“哦，你哥哥暫時沒事，已經做了腸道復位，腹部縫合手術。不過你哥哥情況確實兇險，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正在輸液吸氧觀察。
“他這會兒在昏睡，麻醉劑作用，沒讓他醒過來。等情況穩定了，再把他喚醒。”
謝家老五，盯着秦語一張一合的嘴，卻聽不懂她說的什麼。
他張了張嘴，又張了張。
“我哥……在、在哪兒？”
秦語指了指一旁剛蓋好的傷員溫棚。是個比較小的溫棚，比第一個大溫棚小了很多。
裏面都是重傷員，由秦語親自負責的。
“你不能進去，現在還不能探視，等傷員情況穩定了，換到普通病房的時候才能探視。”
秦語說完，走到那傷員溫棚前。
爲了避免探視，這個溫棚前站了兩個守衛。
謝五想進去，被守衛攔下，“裏頭是重傷員，不能探視。”
“那是我哥，我哥在裏頭！我得見他！”謝五紅着眼睛說。
“讓我進去吧，我就見見我哥，我不打擾她，我不打擾旁人。”謝五紅着眼睛，想給守衛跪下。
守衛知道他們是元帥身邊親隨，年紀輕輕，本來是跟着元帥到戰場上鍍金，混功名的。
但這兄弟兩個是真打，真拼，比先鋒官衝的還猛。
將士們也是真的佩服這小小年紀無比勇猛的兄弟兩個。
保護他倆的親兵，甚至根本追不上他們的蹤跡。
守衛不忍他跪下，哭求成這樣。
“謝五。”楚延年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謝五趕緊起來，擦擦臉上的血和淚。
“我哥……我哥在裏頭。”
楚延年嗯了一聲，“放心吧。”
謝五不解的看着大帥。
放心？放什麼心？
他知道哥哥傷得重，怕是沒救了……大帥是安慰他？還是告訴他，會厚葬他大哥？
謝五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語又從重傷員暖房裏出來，她把手術服脫在暖房裏頭。
楚延年看見，滿腔的話，都不知從何說起了。
她已經來了一天一夜了，可兩個人都還沒能好好說上一句話。
“謝五是嗎？”
謝五趕緊點頭，“對對對，我哥……”
“你哥醒了，但探視時間不能太長。你這也……太髒了……算了，換上手術服，一刻的探視時間。”秦語想了想，“我帶你進去吧。”
“玉兒……”楚延年有點兒煩躁。
他心疼他的玉兒，更心酸她連跟他好好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你也要進去看謝毅修嗎？”秦語問。
楚延年深吸一口氣，他看什麼謝毅修，他是過來看她的啊！
“那不行，只能進去一個家屬，一刻鐘的探視時間，他傷勢較重，能這麼快醒過來已經很讓人意外了。但他的身體還是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復的更快。”
秦語沒讓楚延年進去。
她帶謝五進去，給他拿了套衣裳，讓他從頭到腳把自己裹起來。
他太髒了，滿身血污。
但如果讓他回去換衣服，等他換好，恐怕謝毅修又昏睡過去。
秦語能夠理解那種看不見至親，不明情況的焦灼。
“小聲說話，別吵到其他人。”秦語叮囑。
謝五心都是顫的。
這是什麼“陰間”地方？怎麼一個比一個傷的重？
有的沒了一條腿，有的沒手了，有的沒胳膊……
以前這樣的傷員，不都是草草包紮，甚至連包紮都沒有，就等死嗎？
現在怎麼都被收治了？
這……
“哥？”謝五發現躺在那兒的謝毅修，“四哥，是我啊，小五。”
謝毅修鼻子裏插着氧氣管，頭頂上吊着血袋子和藥液。
幾根細細的管子，聯通在他體內。
謝五看着這從沒見過的奇怪東西，有莫名的幻想……莫非，他四哥，不會死嗎？
“我牀底下的罐子裏，攢了好些錢，你拿去吧。四哥看不到你娶媳婦了，但四哥的禮得到啊。”謝毅修咧嘴笑了笑。
謝五聞言，嗚地一聲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