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已經見到他哥哥了?”秦語問。
楚延年本想和她說些別的,但見她這會兒心裏記掛着她的重傷員的事兒。
他只好輕笑,“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兩人並肩往觀察室暖房走。
楚延年輕輕握住秦語的手。
兩人手交疊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玉兒,如今的日子……苦嗎?是你喜歡的嗎?如果……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
楚延年對沈容說的時候,是那麼篤定自信。
但人的信心也有軟弱的時候,他心底會有另一個質疑的聲音——你不是個好丈夫,你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你沒有讓你的妻兒過上好日子!你讓她受苦!
秦語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楚延年,她倏爾一笑,“你覺得我現在過得不快樂嗎?”
楚延年看着她燦爛的笑容,她眼底星輝熠熠,她渾身都好像在發光。
人的心情影響着她的氣場,她如今的氣場,是這樣明媚上揚。
“如果我覺得邊疆苦,如果我覺得做這一切沒有意義,我不會來。”
“即便京都不自由我能夠去的地方,還有很多。”秦語說,“不是你把我帶到這裏的,是……”
“嗯?”楚延年聞言一愣,“是什麼?”
秦語忽然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飛快飛快,如蜻蜓點水。
畢竟這裏,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看見。
“是因爲,愛你。”
秦語輕輕說完,笑着轉身跑開。
楚延年看着她快步而去的身影,心裏猶如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他也不由咧嘴笑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心裏滿滿都是感動。
他何其有幸!今生今世,能遇見她,能娶到她!
楚延年追着她來到觀察室門口。
秦語卻衝他擺了擺手,跟他指着觀察室裏頭,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楚延年側耳傾聽。
觀察室裏,兄弟倆正在說話。
“我的天,哥,你肚子上這麼長的口子?你怎麼活過來的呀?你是活的吧?”
謝毅修無語地看着自家傻弟弟,“我是死的。”
“不是……哥,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麼長的口子,就用針線縫起來,你不疼的嗎?”
“疼,當然疼,你拿針扎自己一下,看疼不疼?疼能怎麼辦?大男人,臉上戰場都不怕,死都不怕,難道怕疼?自然是忍着了!”謝毅修一臉正色。
門外的秦語挑了挑眉。
疼?這是看不起小醫的麻醉劑呢?
“哥,你是這個!”謝五豎起大拇指,“你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你了!”
“那是!”謝毅修擡着下巴。
他不經意的瞧見站在門口的秦語和楚延年,立時臉紅了,“快,元帥和帥夫人來了!”
謝五聞言回頭,立即起身快步往門口而來。
秦語以爲他是過來開門迎接他們。
沒想到,謝五走上前來,噗通就跪下來。
這跪得乾脆,秦語愣是沒反應過來。
“謝某糊塗,先前誤會大帥夫人,以爲夫人是哄我,以爲我哥已經不行了……實在是謝某少見多怪,自以爲是。不曾想大帥府人醫術高超,愣是救活了我哥!大帥夫人是我哥的救命恩人,也是謝五的恩人。謝五替我哥給大帥府人磕頭了!”
秦語被他這行雲流水一連串兒的動作弄愣了。
愣是等他磕完了頭,她才反應過來。
楚延年笑說:“你受了他的禮不虧。若非你堅持,他就耽誤了自己哥哥的性命了。”
謝五聞言一怔,繼而又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這是謝五自己感謝大帥府人的!若非您,謝五真成罪人了!”
秦語叫他起來。
楚延年正欲和她一起上前,探望謝四。
不想朝九卻找了過來。
朝九在楚延年耳邊低聲道:“有人在遠處窺伺我大營,據斥候報,是鳳凰國的人。”
秦語站得近,雖然朝九聲音不大,但她也聽見了。
楚延年正要轉身離去。
秦語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有個想法,一直沒有機會跟你細說,我現在想告訴你。”
楚延年蹙了蹙眉,“玉兒,等我處理完……”
“我現在就要告訴你。”秦語堅持說。
楚延年遲疑片刻,點了點頭,“那好……”
謝五的目光在三個人身上轉來轉去,他的腦袋瓜子裏不知想着什麼。
“等會兒再過來看你。”秦語對謝毅修說。
“您只管去忙。”謝毅修見白芷過來查房統計。
他表情立時有點兒不自然。
秦語沒注意,她和楚延年出去說話了。
“上次不是跟你說起,不戰而屈人之兵嗎?我已經讓沈容通知他的大掌櫃,帶米麪、茶葉、絲綢和現銀過來。”秦語說道。
楚延年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懷柔之策?”
秦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般的懷柔之策,乃是略施小恩小惠。而且我的想法是,徹底改變他們現在窘迫的生活環境。他們逐草而生,一到天冷的時候,生活就變得異常困難,如果這種生活環境可以改變呢?”
楚延年皺着眉頭,“那對大夏有什麼好處呢?”
“如果他們這樣的生活,既靠大夏才能維持,並且爲大夏創造巨大的利益和好處,而無需掏國庫的銀子呢?”秦語看着楚延年。
楚延年也回望她,不由勾着嘴角笑起來。
他擡手颳了下她的鼻子,“怎麼好事兒都叫你佔盡呢?”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秦語擡眸,一臉的認真。
楚延年只好也收斂神色,“那你說,你要怎麼辦,一步一步,細細講來。”
“不是有探子來了嗎?活捉探子!然後,我一步一步講給你聽。”秦語自信滿滿。
楚延年點點頭,他正欲叫朝九過來。
謝五卻從一旁冒了出來,他急奔而去,“卑職去抓他!將功補過!”
“嘶——”楚延年微微吸了口氣,“抓活的,死了等於同跑了!都是任務失敗!”
“屬下明白!”謝五邊跑邊迴應。
謝毅修很快就聽說,他那胞弟,竟然跑去抓探子去了。
他當即臉色有些不好,“他性格莽撞冒失,自己有兩分的本事能看成八分!他若遇險也就罷了……是他自己活該!若是耽誤了大帥的事兒,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