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詞彙量不同,表達能力也不一樣。
看他們寫回來的奏表,各有特色,讀起來像閒書,異趣怪談一樣有趣。
皇帝讀得津津有味,愛不釋手。
中書舍人們是第一次看,皇帝對奏表如此感興趣的。
以前,大臣們寫得奏表,皇帝都是一邊罵一邊看,一邊批閱。
中書舍人也好奇,那些被派去邊關的大臣們都寫了啥。
他們軟軟磨硬泡,好容易才從皇帝那兒要來了一本皇帝已經看過的奏表。
幾顆大臣的腦袋湊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天吶……故意放走探子!”
“這探子還真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帶回一族來!”
“這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皮草?皮草供應?”
大臣們擡頭看着皇帝……難怪他們覺得皇帝今天哪兒有點不一樣了呢?
皇帝帶了個雪狐圍脖啊!那漂亮的毛色,那長而油亮的絨毛!
把皇上的威容更襯得高冷,恍如神祗。
其實他們這位皇帝,平日裏有點兒逗,也不知是不是他特殊血清的緣故。
總是叫人覺得他說話間性情跳脫。
但這個雪狐圍脖一帶!天神本神啊!
因爲京都冬天也很冷。雖然到處都有炭火,但離開溫暖的屋子,外頭還是叫人直打哆嗦。
京都人也向往溫暖柔軟……關鍵是還非常好看,襯托人氣質的毛皮大衣啊!
“大臣們說,小郡王那邊很快就能穩定向京都,以及其他地方供給皮毛了。”皇帝笑着說,“衆卿不必羨慕朕,到時候跟沈容打招呼,叫他留最好看的給你們就是。”
衆卿一聽,連連點頭,心中發熱,只盼着這事兒能快點兒促成。
楚玉珏也聽聞了皇上癡迷大臣奏表的事情。
他因爲忙着京都的佈防,軍務,一直沒來見皇帝求看摺子。
等他騰出空來,想要看摺子的時候,又聽說,不光皇帝癡迷那摺子。
就連皇帝身邊的幾位內閣大臣,中書舍人……都被奏表迷住了。
“是什麼奏表?能寫的比閒書戲文還好看?”楚玉珏狐疑道。
就是閒書趣聞,也是各有各的喜好,不可能人人都喜歡的吧?
御書房只有這父子倆人的時候。
楚玉珏忍不住好奇,“父皇可否叫那引人入勝的奏表,也叫兒臣看一看?”
皇帝沉吟片刻,“那你得答應朕一件事。”
楚玉珏微微一愣,這還帶提條件的?
“父皇吩咐,兒臣自當領命。”
“不行,你得先答應朕。”皇帝看着他。
楚玉珏更加狐疑,“兒臣……必尊父皇吩咐。”
答應和遵旨,有什麼區別嗎?
父皇說什麼,他還能抗旨不成?
皇帝自打注射了鱷魚血清,他原本沉穩儒雅的氣質,就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他如今增強的不只有體力,行動力,還有方方面面,比如說話的語速,以及思維方式……
楚玉珏覺得,他父皇變得有些……幼稚。
“你答應朕,看過了奏摺之後,絕對不會向朕奏請去西北邊關。”皇帝說道,“朕也提前回復你,即便你違背今日答應朕的話,真的奏請了,朕也不批准。不許去,明白了嗎?”
“兒臣不去。”他去西北幹什麼?
皇叔去了西北,西北是也是皇叔的地盤呀。他去西北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兒臣理當在皇叔不再京都的時候,負責京都的城防布兵,皇城安危。”楚玉珏說道。
皇帝看了他一會兒,“好,你記得你今日答應朕的。”
皇帝指了指一摞厚厚的摺子。
“拿去看吧。”
那麼厚?看起來有幾十本摺子,甚至上百本的厚度了。
可是他明知,被派去西北的文官,不過十個人啊?
大開了摺子,他才知道……這十個人,每個人都是超過萬字的長篇巨表!
西北究竟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兒,才需要每個人都寫長篇鉅作才能說得清楚啊?
楚玉珏皺了皺眉。
在他印象裏,這樣的摺子都是口水話,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
可打開第一位大臣的奏表,楚玉珏就被吸引進去,忘乎所以了。
大臣說,他們到了西北,被安排進西北的官驛內。
官驛很寬敞,西北地方大,房子院子都特別大。這沒什麼稀奇的。
稀奇的是那麼大的屋子,沒有地龍,居然很暖和。
原來屋子裏有三個煤火爐子,煤火爐子能做飯,能燒水,能取暖,還能一直溫着黃酒,溫着水。哪怕半夜起來,都有熱乎乎溫度適宜的水喝。
煤火爐子不用炭,炭太貴了,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煤火爐子用的是黑漆漆的煤球,普通百姓家都能買得起。
次日,城中貴族宴請他們,他們見識了貴族家裏的暖房……
暖房用太陽能風能,還有燈,不用油,不用蠟燭的燈,特別明亮!亮如白晝!
屋子裏沒有爐子,也沒有燒炭,但就是暖和如春。
暖房裏的植物長得特別好……
他們還在西北喫到了綠油油的青菜!鮮亮亮水靈靈的……
西北的古董鍋,人喫着喫着全身都暖了,嘴脣舌頭都在跳舞,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汁灌下去,那叫一個舒坦……
軍營裏,就連普通士兵都用上了煤火爐子,他們今年沒有人發生凍瘡。
他們穿得暖,喫得飽,軍中的軍醫營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楚玉珏坐在御書房裏,看了整整一下午。
天什麼時候黑的,他都不知道。
知道公公在他身邊提醒,“襄王爺,皇上該用膳了。”
這是提醒他告退的意思。
楚玉珏卻不擡頭,“還有幾頁,快看完了!”
“襄王殿下……已經很晚了!”
公公催了好幾遍,楚玉珏才戀戀不捨的從奏表上擡起頭來。
“父皇,這奏表……兒臣能拿回去看嗎?”
按規矩,當然是不行的。
大臣的奏表,是不能離開御書房的,除非是皇帝批覆,回覆給大臣的。
“記得你答應朕的話吧?”皇帝笑了笑,“記得你就拿回去看。”
楚玉珏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薑還是老的辣!他還說父皇幼稚……原來小丑是他自己!
楚玉珏懷裏揣着摺子,神不守舍的騎上馬,渾渾噩噩回到襄王府。
西北哪裏是苦寒的邊塞?
在大臣們的奏表中……那是個神仙般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