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扎伊起身，他叫其他人坐着喝酒，不必跟着他。
他卻來到隔壁雅間，悄悄打開窗戶。
從這邊窗戶望下去，恰可以看到，一株大槐樹底下，沙木楠和京都來的俊俏少年，正面對面而站。
木扎伊看不見沙木楠的表情，卻恰可以看見秦語。
秦語雖貼了小鬍子，沒影響她的俊美，反而更添她這“俊俏少年”的魅力。
她笑得很好看，濃烈的陽光被老槐樹的枝葉剪碎，斑駁地落在她的臉上，如有光在她臉上身上跳舞。
這情形，叫木扎伊看不順眼……
明明是來找他，請他的，怎麼和沙木楠相談甚歡？
這大夏人都是這麼三心兩意的嗎？
木扎伊正暗自不滿，卻見兩人一起翻身上馬，那個大夏的少年，還伸手做請，兩人一道離去。
“派人跟上去看看，他們一起去幹什麼。”木扎伊吩咐。
隨從立刻答應。
木扎伊回到酒席上，頓時覺得這酒，這宴都變了味兒了。
沙木楠確實是和秦語一起離開的。
但並非沙木楠主動找的秦語。
而是秦語叫人攔下的他，且兩人站在大槐樹下說話，也是秦語故意找人，引得木扎伊的隨從發現。
兩人在大槐樹下說話的時候，木扎伊看不見沙木楠的表情。
其實那個時候，他是憤憤的。
因爲秦語邀請他賽馬。
“你怎麼不找沙木楠？他不理你，你纔想到找我？我爲什麼就要答應你？”
“我來之前聽聞遷入惠城的諸部族中，唯有沙木楠和木扎伊兩位少爺最是厲害。但木扎伊少爺熱情，沙木楠少爺冷漠，不近人情。所以就想要先認識木扎伊少爺，再借由他的關係，認識沙木楠少爺……
“如今看來，傳言也有不實的成分。所以我就不借人牽線搭橋了，不如我直接找到沙木楠少爺。你不用誤會，我是京都來的官員，我可不用討好你們誰。送酒，結賬，只是大夏人結交朋友的一些常用禮節。我主要的目的，是爲了尋找真正有本事，可以在京都，叫京都王公貴族都眼前一亮，叫我聖上可以覺得驚豔的人才。若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徒有虛名。我是不會舉薦入京的。”
沙木楠臉色冷淡，“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沙木楠少爺是哪種人呢？真有本事？還是徒有虛名？”
“那跟你也沒關係，成王敗寇，我們現在是俘虜。”沙木楠繞過她，準備離開。
“敢比一場嗎？不比多複雜的，就賽馬。”秦語說。
沙木楠嗤笑一聲，“你是在自取其辱。”
“你不敢？怕暴露實力？”秦語輕笑，目光挑釁。
沙木楠重重的哼了一聲，“別對我用激將法。”
“你看……所以我先找了木扎伊少爺，他肯定敢比試。”秦語輕笑。
沙木楠暗暗咬牙，“比就比。不想欺負你，你倒覺得是我怕你？”
秦語笑容燦爛，還說“別用激將法”，這不還是上鉤了嗎？
對中二少年來說，激將法即便被識破了，也總是有用。
秦語和沙木楠一起來到惠城的跑馬場。
惠城的跑馬場不算很大，此時，已有不少人在這玩兒。
沙木楠來到跑馬場，可能意識到自己還是被“激將”了，他有點兒後悔。
“有人怎麼了？不正好做觀衆嗎？你怕在衆人面前輸了沒面子？”
沙木楠猛地看向她，紅着眼睛，“你怎麼就覺得自己能贏呢？”
秦語笑了笑，“因爲我敢往前走，而你一直在打退堂鼓。退堂鼓，大夏的俗語，能聽懂嗎？”
沙木楠兇狠看她，“我不是逃兵，這裏沒有場地。”
“很快就有了。”秦語笑笑，對白芷吩咐，“叫裏頭的人清場，他們可以留在馬場外圍看熱鬧，但場地我要徵用。願意的人，給三十兩銀子做謝禮，不願意的人……想辦法讓他願意。”
白芷立刻的拱手領命。
沙木楠聞言詫異。他看了看秦語，又看向場地中的人。
每人三十兩？
這場地裏的人可不少呢！每人三十兩，這一口氣可要賠出去不少錢呢……大夏人都這麼有錢？還是京都來的這個人，特別有錢？京都的人，都是花錢不過腦子的嗎？
沙木楠還在驚訝之中的時候，就領略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剛纔還許多人，鬧哄哄的跑馬場，不多時就已經被清理乾淨。
好些人還留在跑馬場外，準備看賽馬的熱鬧。
“別說，你的辦法還真好使。”沙木楠語氣帶着諷刺。
秦語笑起來，“錢財是好東西，用在正確的地方，更是好東西。”
沙木楠冷哼一聲，策馬進入跑馬場。
他耳力不錯，聽見周圍準備看熱鬧的人在悄聲議論。
“聽說是京都來的人，要的跟圖爾朱部族的少爺比試賽馬呢！”
“京都來的人？他爲什麼覺得可以跑贏遊牧族啊？瘋了吧？”
“你看，那京都人敢比，說明有實力啊！不然，以你我之見，我們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跟遊牧族賽馬嗎？”
“呵，我是不敢，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所以啊，那京都來的官員，既然敢，就是有些本事的……你說，如果真叫京都來的官員贏了。那圖爾朱部的少爺，面子往哪兒擱？”
那人說着話，還拍了拍自己的臉。
旁邊聽熱鬧的人都笑起來。
“那是挺沒臉的……”
“一個遊牧族少爺，竟然跑不贏京都官員，以後也別在惠城吹牛瞎混了！哈哈哈。”
沙木楠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
開什麼玩笑呢？
他跑不贏京都那個氣質文弱的官員？他太弱了，自己跟他比試，都覺得欺負他。
跑贏是必然，沒什麼可驕傲的。
若是跑不贏，別說大夏人笑話，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那絕不可能。
秦語叫沙木楠去馬場的馬廄裏挑一匹馬。
“不用了，我就用我自己的這匹。”沙木楠又高傲又冷漠。
秦語笑笑，對白芷道：“你去挑吧。”
“什麼意思？他跟我比？不是你嗎？”沙木楠挑了挑眉，看着秦語。
秦語輕哼說：“她跟你比就足夠了，我嘛，你跑不贏的。”
沙木楠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狂傲的人……不對，他見過阿古佔，阿古佔也是這麼狂傲。
但阿古佔，那是真的有實力，憑實力狂傲。
眼前這個文文弱弱，還娘裏娘氣的京都官員，他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