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在他面前，讓他有點兒緊張。
“不，不用了。”車伕轉身要跑。
秦語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夫、夫人？”車伕看起來緊張極了，臉上的刀疤更紅了。
“這是潤喉糖，吃了嗓子就會好受些，不會那麼沙啞。”秦語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一隻巴掌大的馬口鐵盒。
盒子裏是一粒粒，用錫紙獨立包裝的潤喉糖。
車伕看她一眼，遲疑不肯接。
秦語拽着他的袖子不鬆手。
車伕只好接過那鐵盒，“多謝夫人。”
“讓我給你治好臉上的刀疤吧？”秦語笑着說。
車伕連連搖頭，“不……不用了。”
車伕似乎很慌張，左顧右盼，等人來救他似的。
“你怕我啊？”秦語問。
車伕趕緊搖頭，“夫人是好人。”
“那你那麼緊張？我又不喫人？”秦語笑着問。
“沒……沒有。”車伕否認。
秦語笑着湊近他。
車伕嚇得後退好幾步，背都撞在了走廊牆壁上。
“還說不怕我？我只是看看你的刀疤。”
“夫人別看了，這刀疤醜。”
秦語搖搖頭，“誰說醜了？我看小寶和小童就很喜歡。他們喜歡跟你玩兒，不是嗎？”
車伕僵硬的點點頭，“嗯……承蒙小公子們喜歡。”
看他窘迫侷促的樣子，秦語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她心情似乎非常好。
車伕不由緩緩擡起頭，悄悄觀察她。
看她笑靨如花，他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不過是他面部非常僵硬，原本微笑的動作，卻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可怕。
“可我怕嚇着孩子呢。”秦語收斂了笑意，認真說道。
車伕渾身一僵，“不，不會的，小公子們不害怕。”
“他們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呢？”秦語問。
車伕連連搖頭，“絕對不會！”
“萬一呢？”秦語說，“我一個大人，看到這樣的刀疤，都會覺得害怕。何況小孩子？他們只不過是沒告訴你罷了。爲了避免你嚇到他們，我看，你還是不要找他們玩兒了。”
“啊這……”車伕大驚失色，眸子猛地縮了一下。
秦語勾了勾嘴角，她見朝九往這邊走，又看了車伕一眼，轉身離開。
她走遠了，車伕才長鬆一口氣。
“潤喉糖？”他看了看手裏的馬口鐵盒，打開來，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
“嘶……”
潤喉糖特別特別涼，比含塊冰還要涼的感覺。
化開了糖，那種涼涼地感覺甚至順着咽喉一直滑進了肚子裏。
“擔心小公子害怕？”車伕哼了一聲，吧唧了一下嘴，“你忙着救人，不陪他們的時候，也不擔心他們害怕了？”
他狠狠的唑了兩口糖，頓時整個口腔都冰涼冰涼的。
那是冰片的口感。
車伕覺得，自己呵出的氣，都帶着冰渣子。
秦語終於見到了兩個孩子。
小童毫無芥蒂地跑上來，一把抱住她的腿，把口水抹上她的衣裙。
“阿孃抱，阿孃抱！”小童興奮得很，“阿孃回來了！書，書！書上有阿孃，有哥哥，還有小童！”
小寶起初只是安靜地看着秦語，看着弟弟膩在秦語身上。
他沒有抱怨，也沒有特別親近。
直到小童像窩在車伕的懷裏那樣，窩在秦語的懷裏。
他一頁一頁的翻着繪本，叫秦語給他念上頭的字。
繪本以畫面爲主，配的文字比較少，大人讀起來並不累。
小寶站在一旁，聽着聽着，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挨着秦語盤腿坐了下來。
他們在柔軟的波斯長絨毯上坐着。
小寶聽着聽着，也笑起來。
他的頭枕在秦語的胳膊上，隨着小童的聲音，咯咯地笑出聲來。
“阿孃，被挑釁！揍！”小童指着畫上的人說。
這幅畫，是馬爾都去了病區院子，挑釁秦語的畫面。
“這是真的嗎？”小寶已經能更深刻的理解畫面的意思。
他也明白畫上的故事，和身邊之人的關係。
這繪本，講述的就是阿孃和他們正在經歷的真實事件。
小寶明白，阿孃用心良苦，她是想用這種方式，彌補她不能呆在他們身邊，守護着他們的遺憾。
秦語點點頭，“是真的，這個人叫……”
“馬爾都！”小童搶着說。
秦語驚喜的看他一眼，“小童怎麼知道？”
“小童看過啦！”小童拍了拍已經攢了十幾本的繪本。
秦語點點頭，“這麼厲害呀？”
小寶在一旁笑，“嬤嬤給讀一遍，白芷姐姐給讀一遍，車伕給讀一遍，又是還要纏着我或者雯雯小姨再給他讀一遍……他基本上都能自己講。”
“哇，我們小童這麼厲害呀？小童怕是個天才呀！”秦語故意豎起大拇指說道。
小童很興奮，他握住秦語的大拇指，“小童是天才！”
秦語忽然扭頭，狐疑的看着小寶，“你說什麼？”
小寶一愣，“啊？”
“你叫雯雯小姨，叫白芷姐姐？”秦語忍不住大笑，“白芷知道嗎？”
白芷恰從外頭進來。
她聽聞此言，立刻跪在秦語面前假哭，“王妃啊，求您了，求您叫小公子改口吧，就直接叫婢子名字就成，可千萬千萬別在加‘姐姐’了！婢子當不起啊！當不起！”
白芷語氣誇張，似乎秦語不答應，小寶不答應，她就要嚎啕大哭了。
秦語看着小寶，哭笑不得，“你不知道雯雯要管白芷叫師父嗎？你這差了輩兒了。”
小寶滿不在乎，“我跟雯雯小姨說了，各論各的。”
“就叫婢子名字吧，就叫名字吧！”白芷轉過身來，對小寶磕頭行禮，“小公子將來是世子，婢子怎麼能當您的姐姐呢？當不起！”
“就叫她白芷吧，不然她哭給你看。”秦語說道。
小寶癟癟嘴，“好吧……”
小童忽而拍手笑，“姐姐！姐姐！白芷姐姐！”
白芷：……
才說動一個年紀能夠上講道理的……這下又教會了一個不講道理的！
小童小公子喊姐姐，要怎麼辦？
秦語覺得，回到親人身邊，真的好幸福啊。
然而，更加幸福的一件事，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