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要這樣的車子，還不給高價錢。誰願意做冤大頭啊？”
小夥計們七嘴八舌，都在數落雯雯。
說她年紀小，不懂事兒，爛好心……
雯雯原本氣定神閒，但這會兒，也有點兒如芒刺在背了。
她倒不是擔心自己被掌櫃的數落……而是擔心，自己這麼做，真的影響了車行的生意怎麼辦？這畢竟是王妃的心血呢！
雯雯小臉兒緊繃，面對着面色沉重的掌櫃，和瘋狂打擊她的小夥計們，愈發不確定自己做得是否正確時……
門外突然來了一老一中年兩個男人。
老得那個，正是昨日，風塵僕僕前來的老人家。
中年的那個卻是衣着筆挺，氣質也不俗。
“抱歉打擾，我聽說，我爹昨日在這裏定了車子……”
中年男人話沒說完，眼睛就被雯雯手裏的小車兒吸引住了。
雯雯點點頭，“這輛就是。”
中年男人看了雯雯一眼，又看向車子。
“這輛？”
他回頭看着老人家。
老人家忽然眼睛一紅，鼻子一酸，“姑娘啊，你這是倒貼錢，給老兒啊！”
雯雯笑笑，“沒事，還是昨天我跟您說好的價錢，您拿回去送給孫兒吧。上頭的畫，是我家裏的小孩子畫的，希望您孫兒喜歡。”
雯雯把車子往前推了推。
中年男人吸了口氣。
“可是我聽說，那輛車子，是學徒做的，木質不好，手藝也粗糙。”
男人說完，做這車子的學徒，就滿臉尷尬的往後退，躲在通往後院兒的後門口。
他當初是存了敷衍的心思……
他覺得木料不好，就隨便練練手吧……甚至沒好好打磨木料，他記得小姑娘把車子拿走的時候，上頭還有些毛刺呢。
“木料的確不如車行裏的其他所有車子。我們正常售賣，包括這邊處理的車子，木質都是極好的。但是那些車子的價錢……對這位客人來說，有些貴了。”雯雯笑笑。
“既是如此，這輛車子並不符合你們車行裏所賣車子的質量標準，你就更不該售賣了。”中年男人說道。
雯雯一愣。
車行裏的其他人也愣住。
掌櫃的眉頭皺得更緊。
小夥計們交頭接耳。
“什麼意思，一百五十文也不想拿？”
“一百五十文啊？後悔了？這也……太摳兒了吧？”
“一百五十文不賣，也挺好，轉手更高的價錢也能賣出去。”
小夥計議論紛紛之際。
雯雯也下定了決心，“客人您說的對。那這輛車子，就當我送給這位爺爺的吧。”
雯雯從荷包裏摸出了五十文錢，還給老人家。
老人家臉面漲紅，連連擺手，“不要，我不能要……你怎麼這樣……”
“拿着吧，這車子，的確不能用一百五十文錢來買。買了，對他們車行的聲譽不好。”中年男人說，“對這小姑娘的名聲也不好。”
老人家將信將疑。
雯雯笑着點頭，“這位大叔說得對，是我先前把事情想得簡單了，爺爺就拿着吧。這輛小車子，我還送得起。反正本錢不過是學徒練手所用，以及我家中親人畫畫所用，也當是他在這車子上練手了。他就是畫在紙上，不也要用紙，用顏料嗎？這還省了紙呢！”
“這……跟昨天的那輛，根本是兩輛車子啊……”老人家嘖嘖道。
小夥計們則藏不住幸災樂禍，小聲嘲諷。
“爛好心！裏外都叫她賠了吧？”
“還想幫着學徒把車子賣了！結果呢？人家不給錢！她把車子白送了！”
“看着吧，學徒和掌櫃的，一會兒都得找她說道說道！就算是學徒練手用的，那車子也是屬於車行的！由得她隨便送出去？”
中年男人瞟了那幾個小夥計一眼。
小夥計們聲音不大，料想他沒聽清。
中年男子笑了笑，對雯雯拱了拱手，“多謝小姑娘。我爹以前是在鄉下住的，纔來到王都，對這裏人生地不熟。想送給孫兒一個見面禮，冒冒失失來了這兒。給你添麻煩了。”
雯雯趕緊搖頭，“不不，沒有。這就是我分內的事兒。”
“老爺子回去就說了，說這車行裏，有個特別好的小姑娘，人美心善。正好我要定二十輛車子，給成人用的那種。你可以幫我訂嗎？”中年男人話音一轉。
雯雯和店裏的掌櫃、夥計，都是一愣。
“啊？”雯雯以爲自己聽錯了。
“今日先訂二十輛，後續可能還有訂單，這次我可不要學徒做來練手的了。我要質量技術都過硬的老師傅做的。”中年男人笑着說。
雯雯連連點頭，“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雯雯帶他到掌櫃的那裏，做訂單登記。
因爲這個店是秦語和尼撒合作開起來的。
秦語就跟尼撒提供了一些她的經營思路。
“要讓銷量和夥計的工錢掛鉤，他們才能更認真工作。賣出去多少錢，給他們提成一個比例……”秦語這麼建議。
尼撒腦子也很活，當即同意，開店之前，他就把這規矩訂的清楚明白。
雯雯帶客人去做的訂單，那業績自然是雯雯的。
男人一下子訂二十輛，而且當即就交了一半的錢做訂金。
這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主兒啊！
“實不相瞞，下個月，我們衙門有個比賽，就是看誰滑得又好又快。我們的上峯發現，巡城的時候，有這個車子代步，比騎一匹高頭大馬靈活。比徒步快很多，效率有高又方便，而且節省了衙門裏馬廄的地方。
“所以上峯決定，要培養出一批專門用車子的巡衛。”
中年男人沒有小看雯雯，反而用那種和平輩兒人說話的語氣和她說道。
雯雯懵懵地點頭。
掌櫃的卻是暗暗吃了一驚。
看來眼前這男人不但有錢，還有一定的實權啊！
雯雯這小姑娘，究竟是什麼神仙運氣啊！
隨便幫個看起來窮酸的老頭兒，都能結交這樣的貴人？！
夥計們更是酸溜溜的，酸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把苦澀的淚水往肚裏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