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坐在上座,她和吳帆分別坐在他左右手邊。
她和吳帆,是面對面而坐。
“又見面了,王妃。您說,這是不是緣分?”吳帆用大夏話說道。
武王皺眉看他,然後,緩緩摸出耳機帶上。
耳機帶得久了,耳朵會不太舒服,武王新鮮勁兒過了,便不會經常帶着。只有需要的時候才帶上。
秦語點點頭,“還真是……”
“大夏還不知道王妃隻身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吧?”吳帆問道。
秦語笑了笑,“我怎麼會是隻身來的呢?我帶了好多家眷呢。倒是吳道士,大夏混不下去了嗎?跑到這兒來了?你師父師叔知道你離開大夏嗎?”
“我的行蹤,不必總是向他們交代吧?畢竟我只是徒弟,又不是兒子。”吳帆笑着說,“倒是王妃,應該在京都燕王府裏呀?您是有分身術嗎?”
兩人說話,你來我往,表面看起來都和和氣氣,臉上帶笑。
但話裏機鋒不斷,相互刺探。
倒是把一旁的武王聽得愣怔,他懷疑,是不是耳機裏的翻譯,出了什麼錯?
“小醫小醫,”秦語臉上在笑,心裏卻有點兒咬牙切齒,“準備好藥了嗎?吳帆這個人,早就該自食其果了!”
小醫卻不做聲。
秦語以爲它是不想“害人”。
她耐心勸道:“這不是害人,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用這法子治他,他就不知悔改!在京都的時候,不是放過他幾次嗎?他改了嗎?沒有!還變本加厲!”
“你想想,如果不是咱們遇見那小姑娘,如果不是你掃描檢測出小姑娘身上攜帶劇毒……車行裏的人就遭了殃了,他們何其無辜!”
秦語說完,小醫還是不做聲。
秦語終於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小醫就算是不願意做,也不會故意不理她。
“小醫小醫,你如果能聽見我的話,就回應我一下!”秦語有點兒緊張了。
她倒不是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擔心小醫。
當初,小醫爲了救周若,曾經待機過一次。
然而已經這麼久過去了,而且小醫有了超強能量石。
它說過,它不會沒有能量待機的呀!
現在,這是怎麼了?
秦語聯繫不上小醫,她擡眸之際,卻看見吳帆對她笑得別有深意。
難道……吳帆察覺了她有小醫?
雖然,他未必知道小醫是個什麼,但他畢竟有些本事。
秦語見識過他師叔青城道長的厲害。
“武王今日召我進宮,所謂何事啊?”秦語衝武王笑了笑。
她臉上的笑容,實在是故作輕鬆。
她絕對不能讓吳帆這個小人,看出她慌了,緊張了!
對,敵不動我不動!絕不能自亂陣腳!
“也沒什麼大事,吳道士說,他和王妃有未解之緣,是他……想見見神醫。”武王看了吳帆一眼。
秦語莫名覺得,他倆之間似乎出現了什麼分歧。
吳帆瞪了武王一眼,武王卻皺着眉頭,沒有理他。
“如今,見也見過了,招呼也打了,這緣分,解開了嗎?”秦語收斂起笑意,冷冷看着吳帆。
“王妃還在生我的氣呢?”吳帆故意模糊話裏的意思。
這話說在男女中間,特別容易引起誤會。
武王表情一怔。
秦語轉臉看向武王,“有件事,不知吳道士告訴武王沒有?他最擅長的道法,不是測算,而是煉丹。他能煉強身健體丹,能煉壯陽丹,還能煉長生不老丹……吳道士的丹藥,在大夏可是一絕呢!”
“吳道士還有這本事?怎麼不聽你提起?”武王立刻高興問道。
吳帆狐疑的看着秦語。
“別藏私啊,雖然武王不是我大夏之人,但如今也算是你我的庇護者,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來,不是應該的嗎?還藏着掖着幹什麼?”秦語說道。
吳帆皺了皺眉,“那丹藥也有失敗的時候,曾經……出過人命,我便不再煉了。”
“不煉丹了嗎?那真是可惜了!我可是聽皇上說過,服用了你的丹藥,感覺神清氣爽,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秦語豎着大拇指道。
武王皺了皺眉,“吳道士,你有這本事,竟然藏着。”
“丹藥畢竟有些毒性,不敢輕易拿出。”
“你給大夏皇帝獻丹藥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扭捏。你在這兒,是覺得自己還是外人?或者,你是要好處來換丹藥?”秦語歪着頭問道。
“當然不是……”
吳帆說完,發現武王看他的眼神,已經帶了些懷疑。
本來自詡能幫武王找到“神石”,然而幾次試探,都毫無所獲,武王對他已經有所不滿。
燕王妃這一番話,更加深了武王對他的芥蒂。
“藥效好不好,你自己說的不算,你得拿出來,讓服藥的人評判呀?”秦語看出了兩人的“同盟”並不牢靠,她笑着說,“即便你是怕自己受責備,怕藥效不足夠好,萬一有什麼麻煩……但在大夏的時候,就有臣子試藥,在若羌,更有許多願意爲主子死的奴隸,死士。他們都沒怕,吳道士怕什麼?”
秦語說話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往往人不急躁時,這種平和的語氣,更容易讓人相信。
吳帆皺眉,他隱隱覺得這氣氛對自己不利。
他猛地站起身。
這是他和武王的暗號。
他起身,武王就該叫親衛把秦氏拿下了!
他再三確定,神石就在秦氏的身上!
只要拿下她,還怕要不回來神石?
吳帆沒料到,他起身之時,秦語忽而話鋒一轉。
“我知道,我和吳道士都是大夏人,並非土生土長的若羌人。即便我們爲若羌做了許多事,武王還是會覺得我們有所保留。吳道士有這樣的擔心也是常情。”
“不過吳道士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來也是一個人,走也是一個人。我就不一樣了,我的親眷,我的兒子們,我如同姐妹一般的丫鬟,如同母親一般的嬤嬤……都跟着我來了若羌。”
“我一個人的生死是小,我一家人的生死是大呀!我原本該比吳道士更謹慎,更內斂的。”
她目光平靜地看着武王。
武王神情變幻莫測,他已經握上杯子的手,緩緩地……鬆開了。
擲杯爲號——他扔出杯子,埋伏四圍的親衛一擁而上,抓住秦語。
但……武王被她說動了。
吳帆即便騙他——賭上的不過他自己的性命前程。
可秦語如果騙他,賭上的則是她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不敢騙他!
武王頓時惱羞——他被吳帆愚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