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肌纖維極速撕裂再生長的過程,一下子停滯了。
而他身體裏似乎有股奔涌的力量……就像山洪爆發,正在爆發的過程中,忽然有外力將山洪給堵了。
那滔滔洪水之力,無處傾瀉,正猛力地衝擊着他。
吳帆因痛苦而嘶吼。
“在他背上,快看他背上有什麼東西!”小醫高聲提示。
秦語上前繞到他背後。
“這……”
吳帆的背上只有皮肉,除了毒瘡在流着黃色的膿液,什麼都沒有。
倒是能看見清晰的肌肉線條,背闊肌,大圓小圓肌,肩頭的三角肌,斜方肌……輪廓清晰。
“呃,滴……”小醫也無語了。
正待人機都已失望之際。
吳帆的背上卻忽然凸出了幾塊肉。
“什麼東西?”秦語瞟見,不由大驚。
像是他身體裏有什麼東西,要從背上衝出來!
“把他摁在牀上!”小醫和秦語同時道。
小醫是衝秦語說。
秦語則是衝楚延年。
她和楚延年合力,將吳帆摁到了牀上。
武王也帶着口罩衝了進來。
但他見秦語和楚延年都帶着手套,而且吳帆身上都是瘡口,還有膿液。
他便遲疑不敢上前。
“他背上!他背上有東西!”武王也大聲喊叫起來。
“他體內那股力量,無處宣泄,肌肉生長也被抑制了,所以就另闢蹊徑……”
小醫的話還沒說完。
“嗷——”吳帆長嘶一聲,昏了過去。
而他背上的肉,忽然隆鼓,出現了一個圖騰。
“這是什麼?”秦語問。
“一團黑氣,你看見了嗎?那是什麼東西?”小醫說。
秦語:???
“沒有黑氣呀,這是個圖騰,你看不見嗎?”秦語意識流問。
小醫更納悶兒了,“以肉凸出,形成圖騰樣式,我有上下五千年的資料……還是頭一次聽說。我看見圖騰了,但是,從圖騰裏逃出的黑氣,你難道沒有看見嗎?”
秦語的臉都黑了,怎麼還有黑氣?
“這是什麼圖騰?”楚延年也在盯着吳帆的背。
“你看見什麼東西了嗎?從圖騰裏跑出去了?”秦語試探的問道。
總不能,只有她自己看不見吧?
楚延年狐疑看她一眼,“我沒看到?你看到什麼了?”
秦語搖搖頭,兩人同時看向幾步之外的武王。
武王蹬地退了一步,“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那個圖騰,我也沒看清楚。”
“過來看。”楚延年對他招了招手。
武王深吸一口氣,他有點……不敢。
他們若羌信奉鬼神,這些邪門兒的東西,他還是挺敬畏的。
但見秦語和“阿飛”在牀邊摁着吳帆,都不怕……他過去看一眼,他不伸手……應該沒事吧?
武王緩緩走上前去,飛快地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
“不認識,沒見過這圖騰。”他不想再看第三眼了。
肉凸出,變形,顯示出一個圖騰……若非親眼所見,這種視覺衝擊,是描述不出來的。
“嘔……”武王捂着嘴,衝出去乾嘔。
神醫不愧是神醫!
阿飛不愧是神醫身邊之人!
“謝謝……”吳帆氣息微弱地說道。
“放開他吧,干擾已經沒有了。”小醫在秦語耳邊,清晰無誤地說道。
秦語和楚延年合力把吳帆翻過來。
楚延年順勢拉過薄毯,又蓋在吳帆的腰間。
秦語:……
她真的不看,那麼小,有什麼好看的?
“謝謝你,我解脫了。我也……甘心了。”吳帆看着秦語。
他看得有點兒喫力,因爲他的瞳孔似乎很難聚焦了。
“他什麼意思?”秦語心裏問小醫,“他快死了嗎?”
“當然了。”小醫毫不遲疑的回答,“你想,他受了那麼多的毒藥,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激素,活着纔是受苦……而且,他各項器官功能,已經枯竭,即便解毒,也活不了了。”
秦語緩緩吐了一口氣……一直巴不得這個心理扭曲的邪惡道士趕緊死。
可人之將死……活着的人,還是忍不住嗟嘆生命的脆弱與易逝。
“我不甘心,不甘心輸給你,不甘心自己落得那麼落魄的結局……我用道法呼召祖師爺時,不知召出的這是什麼東西……它說他能助我,助我取勝與你。但……我很快就發現,他在反噬,在控制我,我想擺脫它確實不能。”
吳帆此時表情平和,嘴角微微帶着笑意。
秦語皺眉聽他說話,心裏不禁嘀咕:“他應該是挺疼的吧?背上都變成那樣了……”
“可見他心裏的疼痛,比身體的疼更要命。”小醫說道。
“真的,這次我是真心感謝你。”吳帆看着秦語,“我解脫了,我此刻覺得自己很輕,輕飄飄地往上走……”
往上?
秦語順着他的目光,看着牀帳的頂子。
她目光垂下來,再落在吳帆臉上之時……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屋子裏靜悄悄的。
吳帆睜着眼睛,臉上有種平和慈祥的模樣。
“這究竟叫死不瞑目,還是安然而去?”秦語小聲嘀咕。
楚延年上前,把她從牀邊扶起。
他伸手蓋在吳帆的臉上,將他的眼睛合上。
“算是……善終了。”他低聲說。
武王忍不住退了一步,“這……結束了嗎?他的病……不會再傳染了吧?”
“道士可以火葬。”楚延年在秦語耳邊,低聲且快速說道。
秦語疑惑片刻,立即明白過來,“把這屋子裏,他貼身用過的物件,以及吳道士……都焚了,這病就止住了,不會再傳染。”
武王眉頭擰住,表情沉重,好一陣子,他緩緩點頭,“我叫人去辦……那阿扎克那邊……”
秦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因爲帶着口罩,她嘴角揚起的嘲諷弧度,武王看不見。
武王只覺得,她的表情有些深意。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他畢竟是姬儷……也算是阿扎克引薦給我的……”
“武王想怎麼處理,都是您的事情。他雖是大夏人,但……我們也不是他至親的親屬。”秦語想了想,“我和他的師叔,倒是有不錯的交情,我們會寫信告訴他師叔一聲。至於阿扎克,那是王的叔父。”
阿扎克猛地打了個噴嚏。
“年紀大了,身體越發不如從前……你說大夏的道士,真的會煉長生不老丹?返老還童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