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齜牙一笑，“對不起，爹爹，我偷聽到了你們說話。你想讓雯雯姐姐扮作男孩子，上戰場。”
楚延年搖搖頭，“不是我想。我只是有這個提議，要怎麼做，得看雯雯自己的意思。”
父子倆說了好些話。
他們從來、從來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小寶突然有點兒喜歡扮作車伕的爹爹。
因爲他爹以前太忙了，很少在家裏，很少陪他。
但車伕陪着他們的時候很多，如今車伕的臉和爹爹的臉重疊在一起。
一下子填補了他那些思念爹爹，想要感受爹爹關懷的日子。
“小童雖然小，但他好聰明呀。”小寶有點兒困了。
楚延年抱他回房間，他在他爹懷裏囈語。
楚延年嗯了一聲，“小寶也很聰明，自己發現了祕密。”
“小童早就知道了……是我一直糾正他。我糾正他的時候，他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還以爲他太小了，不懂。”小寶咧嘴笑笑。
原來不懂那個人，是自己。
“我不要回去睡。”小寶忽然掙扎着，從楚延年懷裏跳出來。
楚延年一愣，“怎麼？”
“我想去找雯雯小姨。”小寶看着楚延年。
“她睡了，明早再找。”楚延年道。
小寶垂眸想了想，“她起得很早，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她就起了，我可以在她門口等她。如果我去睡了，等我醒得時候，她可能就不在家裏了。”
楚延年深吸一口氣。
他很想直接說“不行”。
但他看到小寶眼裏的堅定執着。
他想起自己這麼小的時候，也有過自己天真的想法，自己固執堅持的“幼稚”。
他有點兒不忍心拒絕。
就像他告訴秦語的，雯雯要自己長大，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小寶不也一樣麼？
他的管束，他的保護，要一點點從他身邊退開，才能給他更大的成長空間。
“只有今晚，你還小，好好休息對身體很重要。想要練好功夫，想要健康長大，就要好好睡覺。”楚延年說。
小寶興奮地點點頭，“嗯，只有今晚。我想第一個知道雯雯小姨的想法，我想去問問她。”
楚延年點頭同意，“別叫伺候你的嬤嬤擔心。”
“我知道了爹爹。”小寶去到雯雯門前坐着。
楚延年也並未真的離開，他守着小寶。
雖不是他的親兒子，他卻也早已把小寶當做自己的兒子。
雯雯沒叫人失望——小寶才坐了半個時辰，正靠在門框上打瞌睡時，雯雯就開門出來了。
“小寶？”
雯雯一開門，一個軟軟的身體，差點倒進屋裏。
小寶彈身而起，一時沒站穩。
“雯雯小姨，我發現你最近越起越早，功夫也突飛猛進，你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小寶問道。
雯雯怔了一下，“訣竅？也沒有吧……就是覺得自己精力旺盛，力氣好像用不完……你爲什麼不睡覺，坐在我門口？就爲了問這個？”
小寶遲疑片刻，搖搖頭，他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你會上戰場嗎？”
雯雯一愣，“什麼……意思？”
“我聽見阿孃說，你精力太好了，在家裏睡不着，車伕說，他要上戰場了，可以帶你去，問你願不願意去？”小寶擡頭，眼巴巴看着她。
雯雯心頭一熱，但她不太明白，自己爲何心頭髮熱。
“你就爲這個，坐在我門口一夜啊？”
“也沒有一夜吧，就一會兒。”小寶說。
雯雯笑了笑，“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不過，我得去問問王妃，看她是什麼意思。”
小寶的話，讓她沒太明白。
小寶有點兒着急，“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語只覺得，自己才睡下不久，天還沒亮呢，兩個孩子就來找她了。
“小孩子都是……精力旺盛。”秦語用冷水洗了臉，才叫自己清醒了點。
“小寶，你怎麼也在？”秦語狐疑看着小寶。
小寶衝她眨了眨眼睛，暗示她：他已經知道車伕的祕密啦！
秦語轉向雯雯，“昨晚睡得好嗎？又做奇怪的夢了嗎？”
“沒有做‘危險’的夢，但我夢到自己在劈柴挑水。”雯雯說。
秦語：……
“你夢到……我了嗎？”秦語問。
雯雯愣了一下，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夢到了……而且，夢裏我還不搭理王妃……那不會，又不是夢，而是真的吧？”
小寶狐疑地看看秦語，又看看雯雯，她們在說什麼？
“小寶問我願不願意去戰場？我可以去戰場嗎？”雯雯狐疑且略顯興奮。
“也許你還記得夢裏，我問你的問題。我知道你有精力，夢想當俠客……但晚上綁人的俠客，不夠光明正大。”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上陣打仗，成爲女將士呢？算不算實現你的夢想？”
“不過此事，也很危險，畢竟戰場，刀劍無眼……”
秦語還沒把楚延年的意思表達完，就忍不住開始規勸。
“上陣，打仗？我嗎？我可以嗎？”雯雯小姑娘激動起來。
這哪裏是實現夢想了？
這遠超她的夢想了！
“大夏還沒有真正能上陣的女將軍呢！我可以嗎？”雯雯眼神熱切，“我功夫很好的，反應也快，我能保護自己！”
秦語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但自己身邊有很多“不正常”的人。
一個女孩子，對上戰場這麼激動是什麼個情況？
“如果你願意，那麼眼下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
“我願意！我願意！”
秦語還沒說完，雯雯就立刻表態。
秦語看她神色激動的樣子，知道如今勸再多，怕也勸不進她心裏了。
“既是你自己選擇的路，那麼一定要想清楚後果，戰場之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秦語再次叮囑。
雯雯連連點頭。
“什麼時候出發？我收拾行禮。今日還來得及再去一趟女學生那裏嗎？我把餘下的課程，儘可能縮短的講給她們。然後找幾個老店員帶她們。”雯雯眼底星輝閃爍。
且她的責任心，思慮事情之周全，叫秦語驚訝。
秦語點點頭，“明日出發，今日還有時間。你得扮成男孩子……”
雯雯高高興興地去了。
她要走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是她自己曾經都沒敢想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