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爭執不下的稱呼問題,在秦語的慫恿之下,竟然成了直呼其名,“米迦……”
秦語叫他們喊“米迦少爺”。
但過早承受成人世界殘酷考驗的米迦,其實在心底埋藏了許多小男孩兒的心性。
這種潛藏的內在需要,並不會憑空消失。
一旦遇到恰如其分的環境,就會冒出來。
他和自己喜歡的小男孩兒待在一起的時候,彷彿他也是個小男孩兒。
小寶和小童感覺不到年齡差距,就不自覺的從“米迦少爺”變成了“米迦”。
米迦倒也不生氣,反而和他們培養出“莫逆之交”的感情來。
到了米迦和族長們約好的時間,秦語原本想把兩個孩子留在臨時租住的宅院裏,她和米迦前往。
可當她看見小寶一本正經的跟米迦比箭法,小童一臉嚴肅的當評委。
她忽然覺得,帶一個也是帶,帶三個也是帶……
索性帶着三個“孩子”一起去跟族長們見面。
這段鐵路要途徑的最近四個部族族長都在這裏了。
滿臉絡腮鬍,不苟言笑的那個叫阿利。
又瘦又白淨,說話總是笑嘻嘻,卻給人笑面虎感覺的叫方寧。
四個族長,隱隱以這兩個爲主導。
“你這路修到我們部族的地界上。這修的時候就丁丁咣咣,那麼大動靜。嚇得家裏的牛羊都不喫不喝。影響了它們生長。”
“這以後路修好了,車馬多,更吵鬧,我們的牛羊還有活路嗎?”
“這還沒說大人孩子,就單說牲畜。牲畜都受不了呀!”
米迦臉色繃的緊緊的。
秦語卻笑了,“族長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修路,且是鐵路,的確是有不小的動靜。牛羊牲畜膽子小,受到驚嚇,也是實際情況……”
米迦愕然看着秦語……他有點兒着急。
秦語怎麼順着對方的話說呀?那豈不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
“但族長覈算過嗎?如果沒有你們部族百姓的阻攔,工程隊需要多久,就修完這一節路段了?”
“哦,你們這邊不瞭解我們先前的工程進度。因爲我們是多段同時開工,人員資金充足。所以,大概是十五天,半個月就能修完三十里的路段了。”
秦語說着,拿出了一張地圖。
地圖是小醫操縱着無人機捕捉繪製的,精確得很。
秦語這張地圖拿出來,就直接把四個族長震懵了。
“這輿圖……準確嗎?”
“我們是丈量過的,您若是懷疑其準確程度,可以命族人丈量。但話說回來,我們是要完成工程的,如果圖紙都是錯的,我們怎麼跟武王交工呢?”秦語笑着說。
四個族長有點震驚的看她。
自打她把精確的地圖拿出來,四個族長被震了一下之後,那個氣勢就被她壓下去了。
“而現在,因爲不斷有人跑到我們工程隊挑釁騷擾,我們需要組織工人防備抵禦……已經嚴重耽誤了工期。十天過去了,計劃的三分之一都還沒修完。”
秦語誇大了點,而且也不單是因爲他們,更有馬賊的原因。
“十五天也不少了,我們的牲畜裏,已經有小牛嚇死了。還有許多母牛下得提前生產,母犢俱亡的!這個損失,誰來負責?你們工程隊若不負責,我們就要上告武王了!”
“我們一個部族人微言輕,我們四個部族一起上告武王,武王總不能不重視吧?”
“而且聽說這路要修的還長着呢,接下來還要經過更多部族!”
米迦冷哼一聲。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就是爲了訛錢來了。
他們根本不在乎這鐵路修下來,可以帶給若羌怎樣巨大的好處!
可以帶給若羌怎樣的發展前景!
這些就是鼠目寸光的人!他們只想着眼前的小利,只想先填鼓了自己的腰包!
真是自私又短視的人,跟他那個被關在牢裏的渣爹一模一樣。
這些人憑什麼做族長?
米迦又生氣,又看不起他們。
他垂眸不經意瞥見秦語的臉色。
他微微一愣,只見秦語平靜得很,她臉上甚至帶着恬淡的笑意。
“如今天冷,既不是農耕時節,也不是放牧的好時候。不知道各部族裏有沒有賦閒的青壯年?”秦語笑着問。
四個族長皺眉看着她,“有是有,但你別想……”
“我們從王都調人過來,其實成本有點高。如果可以徵用當地的人來做工,節省出來的成本,可以提高工人的薪酬。”秦語平和說道。
米迦不服氣……這些人,憑什麼給他們好處?
但對秦語的信任,讓他沒有氣到拂袖而去。
而且站在他身邊的兩小隻,竟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一人遞給他了一顆巧克力豆。
小寶低聲對他說,“心情不好來一顆,馬上有能量。有能量的人不生氣。”
米迦微微一怔……秦語家的孩子,真通透。
他被小寶小童這麼一打岔,生氣的情緒,像是被泄了洪的水,平靜多了。
他只含了一顆巧克力豆,濃郁的香甜,讓他情緒更平穩了一些。
四個族長被秦語這話,弄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們四個人的同盟,也在這時間,似乎有鬆動的跡象。
秦語留意着他們四人的表情變化,也注意着他們的眉眼官司。
方寧雖然一直在笑,但他似乎更貪心,想要咬死了不鬆口,以便爭取更大的利益。
而絡腮鬍阿利則已經心動了。
秦語適時添了一把火,“我們所需要的工人也不是無止境的多,我覈算了一下,前前後後大概三五千人也就滿員了。”
“如今現成的工位,大概有兩千。按工程進度日結算薪酬。”
秦語說着轉向米迦,“你們那邊熟練的工人一天可以拿到多少錢?”
米迦沉聲道:“也分工種,一天一兩千文,也是有的。但大部分不論技術,只下力氣的,可能在三五百錢之間。其實新手,只要肯下力氣,一天三百錢不成問題。”
絡腮鬍阿利聞言瞪大了眼睛,“吹牛的吧?一天三五百文錢?你咋不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