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了很多小男孩兒，把他們關起來。心情好的時候，我就像慈父一樣，給他們喫，給他們喝，給他們珠寶玉石，華美衣冠。”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鞭打他們，讓他們苦練功夫，讀書習字，寫不好就捱打，寫得慢也捱打……其實，就是我心情不好而已。我總能找到理由打他們。”
鬼面說話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寶。
他似乎想知道，小寶是否會因此討厭他，改變救他的念頭。
誠如小醫所說，他可能太害怕“被拋棄”了，所以要在發現苗頭的時候，率先拋棄對方。
小寶卻實誠地問了一個讓秦語都沒想到的問題。
這也讓秦語再次認識到了，古人的價值觀跟現代人真是天壤之別。
“他們本就是你的俘虜，你想打他們，打就是了，爲什麼還要找理由呢？”小寶天真嬌憨地問。
秦語：……
好一個“打就是了”。
鬼面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說得有道理。”
“因爲你不夠壞，你還有良心未泯。”小寶嘿嘿一笑，“鬼面叔叔，我求我阿孃救你，你能不能答應我兩件事？”
鬼面上下打量小寶一眼。
能說這番話的小寶，讓他也重新認識了這個小孩兒。
“什麼條件？我先聽條件。做不到的，我不能答應。”鬼面說，“雖然我是壞人，但我不騙小孩兒。”
“你要聽我的話，餘生效忠於我。”小寶說。
這話不僅讓鬼面一愣。
在外頭聽的楚延年，以及通過監控視頻偷聽的秦語，都是生生一愣。
不過愣過之後，個人反應大不相同。
秦語驚歎古代小孩兒的所需所求。
楚延年則是滿意得點點頭，似乎還有點驕傲——不愧是他兒子！
鬼面皺了皺眉，“你想讓我臣服於你？”
“對呀，我求我阿孃，也不是張張嘴就行的事兒呀？我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小寶一本正經，他這副一點兒虧都不肯喫，精明的小表情，倒是有七分像秦語。
鬼面遲疑片刻，倏爾一笑，“行，偷雞摸狗我想你也不需要，殺人越貨你需要的話，我也能幹。”
“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小寶皺了皺稚嫩的小眉頭，“這個我得留給我阿孃，畢竟能救你的是她，我不過是個說客。”
鬼面瞪大眼睛，“小孩兒，你這也太貪心了。”
“你想啊，一個說客，你都要付出一個條件，乃至餘生的代價。那麼真正的救命恩人，也不過是一個條件爲代價，太划算了是不是？”小寶搖頭晃腦，一副小孩兒哄大人的模樣。
鬼面哭笑不得，只好點頭，“你說的也有點兒道理。”
“你說的那些孩子，現在在哪裏？”小寶忽然問。
鬼面微微一怔，他以爲這個小孩兒已經忘了這回事兒。
他看着小寶，似乎在思量忖度着。
“山寨有一條密道，那條密道可以通往後山。那個地方非常隱蔽，且還有機關。”
鬼面頓了頓，“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爲你們帶路。否則，那些機關怕是要傷人性命。”
“我住那間屋子後頭的假山裏，有個洞。”鬼面說，“我若不去，你們怕是連入口都找不到。你是不是怕我跑了？”
小寶卻起身道：“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嗎？”
鬼面皺着眉頭，“說完了……要去救那些小孩兒嗎？”
“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會告訴飛將軍，由他來決定。”小寶說。
楚延年在外，摸着下巴，非常滿意的點點頭。
他眼神裏的讚許都藏不住。
“那你……”
“我現在去找阿孃，求他救你。阿孃幫助過很多人，這些人後來都對她忠心耿耿，生死追隨。”小寶語氣驕傲自豪。
鬼面瞬間明白了小孩兒所提要求的意思。
他想像他娘一樣。
小寶轉身離開鬼面的屋子。
他剛走出後院，迎面遇見佯裝剛走過來的楚延年。
楚延年摸着他的頭，讚許地看他。
小寶愣了愣，“飛將軍要出去嗎？”
“小寶可是有事要告訴我？”楚延年問。
小寶立刻把鬼面藏了一些小男孩兒的事情說了。
“你做得對，此事應該先告訴我。”楚延年道，“還有兩個山賊頭目跑了，是否要帶鬼面前往，須得慎重考慮。小寶沒有直接答應，避免了很多麻煩。是個說話做事都善於思考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小寶皺着眉頭，有些不滿。
楚延年微微一怔，繼而大笑，“對，你是男子漢了。”
楚延年叫了雯雯一起，帶着兵馬再次前往山寨。
領教了雯雯的利害之後，楚延年深刻意識到，在山裏，機關暗器對雯雯來說，真是小把戲。
小寶跑來找秦語。
秦語好整以暇，“你準備如何說服我？”
小寶思考了一陣子，“我還沒想好，此事不着急，我們再等等看。”
秦語原以爲，他會迫不及待地來央求自己救人。
她自己都沒想好，究竟要不要救鬼面。
畢竟連小醫這個“聖母心醫療艙”，這次都非常平靜，非常冷靜地勸她，慎重考慮。
小醫沒有“嗶嗶”響着，說什麼人本主義，一定要救死扶傷。
秦語還擔心小寶一央求，她就心軟，忍不住答應呢……
哪知道，人家小寶一點兒都不着急。
他說不求就不求，反倒認認真真地寫大字去了。
“小寶的願望我可以理解，但是醫治了鬼面，他就一定會對小寶忠心？誰能保證？”秦語跟小醫探討着。
“成年人不能幫孩子規避彎路。成長的路上沒有捷徑，如果這是個坑，那小寶只有踏過了這個坑，才能收穫教訓。這是言傳教導不了的。”小醫說道，“如果鬼面真的忠心，那小寶就得償所願。如果鬼面被治好了，卻背叛。那小寶就收穫了他人生當中，非常重要和生動的一課。”
秦語聞言，“這麼說來，你是支持小寶的了？”
“不，醫療艙只是反應你投射過來的想法。”小醫滴滴道。
秦語正待做出決定，沒想到，楚延年那邊卻出現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