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的可以編入我統率的軍中，也算是給他們找個出路。”楚延年道。
他說完看看那羣孩子，年紀夠編入軍中的，最多隻有三五個。
“且把人放在你們這兒……”楚延年對官府府尹說。
府尹笑眯眯地摸着下巴，“這麼多孩子，這麼多張嘴。其實也好說，收入莊子裏叫他們幹活兒。多幹活兒多喫飯，不幹活不喫飯。倒也餓不死，撐不着。還省了買奴隸的錢。”
“秦神醫心善，大不了不入奴籍，給他們編入良民戶籍……”
府尹笑着出主意，意思在明顯不過——人不能放在他這兒。
放在他這兒，他可能轉手就給處理到哪個莊子上了。
楚延年沒想到，解救“人質”，還解救出麻煩來了。
但既然麻煩已經來了，他是有擔當的男人，不能把這羣小孩兒就扔在這兒不是？
而且那個年紀大些的男孩兒，盯着他看那挑釁的眼神，也讓楚延年咽不下這口氣。
他能被一個小癟犢子看扁了？
他堂堂大夏燕王爺！他豈能安置不好二三十個小孩兒？
楚延年沒把這羣孩子留給府尹，他給帶回府上了。
他甚至不太敢去見秦語……主要是沒臉說，他給領回這麼一羣“麻煩”。
“阿飛，你怎麼還不去找夫人？我在這兒看着他們，放心，跑不了。”雯雯站在院子裏，笑嘻嘻的說。
那刺頭男孩兒也笑，“放心，我們不跑。這兒房子不錯，院子也精緻，樓房挺大，夠住。我們就住這兒也行。”
楚延年一口氣堵在胸口，這叫什麼事兒吧？
但事已至此，不好僵在這兒。
楚延年還是去找秦語商量對策了。
“三十多個孩子？六歲到十五歲之間，不記得家在哪兒？年紀大的不想回去？”秦語聽了楚延年的描述，倒是沒有露出爲難，亦或是責怪的表情。
她只是點點頭，“他們還管鬼面叫乾爹？大的管小的？一副維護鬼面的架勢？”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嘛？”
“什麼魔，什麼徵？”楚延年沒聽懂，“是，這羣孩子，特別是幾個年紀大點兒的，就像魔怔了一樣，還覺得那鬼面真是好乾爹呢！”
秦語讓小醫分析了一下小寶的心態。
在確信了小寶的行爲雖有傾向，卻並不完全符合“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以後，她才鬆了口氣，開始考慮楚延年他們救出來的這羣孩子的安置問題。
“認知狹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他們原本的家裏人，不太關心他們。所以他們纔不想回去。”
“我想，最初鬼面拐帶孩子的時候，也是有選擇性的。他自己是被遺棄的孩子。他可能看到和他有相似經歷的男孩子，就會更喜歡，更動心。”
“所以，這些孩子和他產生共鳴，也是有一定必然因素的。”
楚延年狐疑地看着秦語，“你說得似乎也有點道理，但是……”
“但是怎麼解決，對嗎？”秦語笑了笑，“也不難。前幾天，我面見武王，提了這個問題。武王的皇家學院，招收的都是富家子弟。”
“那這個學院不是給寒門機會，而是把機會更集中在了權貴手裏。”
楚延年須得集中精神，才能跟的上秦語跳躍的思路。
好在這次，他跟上了。
“所以，你想把這羣孩子，送到武王的學院裏去？”楚延年道。
秦語皺了皺眉，“但……會不會有校園霸凌發生啊？畢竟他們的差距太大了。”
“校園霸凌……是啥？”楚延年問。
秦語張嘴正要解釋，但她看着楚延年，忽然就啞口無言了……要說霸凌，眼前這位活脫就是最容易霸凌別人的主兒啊……
“沒有完美的方案，任何方案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
楚延年忽然像個哲人一樣說道，“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思考完美方案，不如先幹起來，走着看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過不去的坎。”
秦語聞言笑了，“這就是你在我書房門外徘徊了三圈兒，終於敲門的原因嗎？”
楚延年頓時臉一紅，繼而哈哈笑起來，“可不是，我就是這麼鼓勵自己的。大不了服個軟，認個錯，你總不會笑我的。”
“我去找武王商議……”
秦語沒說完，卻被楚延年摁住肩。
“這回，我去。”楚延年目光沉沉，頗爲堅決。
秦語倒是無所謂，誰去商議都一樣，只要達到目的即可……不就是某些醋精的醋味兒又犯了嘛。隨他去就是。
楚延年往宮裏去見武王。
秦語則去了後院見鬼面。
這次她沒讓小寶跟着，反倒叫小寶去前院兒幫着雯雯看着那羣“麻煩”。
秦語喜歡清淨，三十來個“麻煩”在家裏，院子雖不小，但若羌王都的建築風格屬於“緊湊型”。清淨，是不可能清淨的。
倒是後院兒這邊，這會兒還不怎麼能聽到前頭咋呼的聲音。
“開門。”秦語吩咐道。
吱呀一聲門響，鬼面忽地就從牀榻上起來了。
一旁的四方几上還放着吃了一半的清粥小菜，能看出來鬼面喫得不多。
秦語覺得這“牢飯”規格已經非常可以了。
“你叫那些小孩兒管你叫乾爹？爲什麼？”秦語直接了當地問。
鬼面臉色變了幾變，“你……你們已經把他們救出來了？”
“既然叫你一聲乾爹，你都對他們做過什麼？是隻做了乾爹該做的？還是做了禽獸纔會做的？”秦語又問。
鬼面臉色驚疑不定。
秦語叮囑，“小醫打開測謊儀。”
鬼面好一陣子沒說話。
秦語也不着急，就那麼看着他。
“我打過他們，用鞭子抽過他們，但我也給他們送喫的喝的用的……他們應該說了吧，我有時候劫了寶貝，也會給他們拿去……衣食住用，我不曾虧待他們。”
“他們如果跑，就會被我抓起來，吊起來打……”
“我對得起他們，他們便不能背叛我。如若不然，就要打到他們記住！”鬼面認真說道。
小醫的測謊儀一直沒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