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帷帽的鬼面,似乎被他們的態度激怒。
秦語發立刻上前一步,拉住鬼面的衣袖。
“不信?喏,這是票據,成衣鋪訂製這些衣裳的票據,收據。”
秦語說着從袖袋裏拿出一沓票據來。
票據是正規有紅字印璽的票。票據下頭還有學院簽字蓋章的收據和回執。
這羣戊班的孩子,就算再調皮搗蛋不成器,但識字絕對沒問題。
他們一個個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學院收到秦三兒資助助學金……”
“秦三兒?是誰?”麥倫問道。
帶着帷帽的鬼面微微一愣,他擡頭看了秦語一眼。
三兒,是秦語給他的名字,隨意得很。
但他沒想到,秦語還賜了“秦姓”給他。
通過這段日子的聊天接觸,他知道這是大夏的習俗。
一個人的姓氏代表了他的家族,以及他的歸屬。
鬼面被帷帽擋住的臉上,有些愣怔的神色,他心底也有異樣的情緒劃過。
“正是在下。”鬼面說道,“在下秦三兒。”
麥倫等中二少年重重的從鼻子裏發出哼的聲音。
“誰知道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一個大男人,還帶着帷帽,定是見不得人!”
“有頭有臉的男人,誰會帶着帷帽出門?”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爲何要爲那羣孩子出錢?難不成你和他們還有什麼淵源?”
鬼面性子急躁,面對如此中二,又咄咄逼人的麥倫,他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若不是秦語擋在他前頭,他現在就要打扁麥倫這張討厭的臉。
秦語笑了笑,“秦三兒是個富商,也是我的一位生意夥伴。他願意資助這些孩子……乃是因爲,他小時候受了很多的苦頭。看到這些孩子,想到了自己幼年的許多不公待遇。他想通過自己,改變這些孩子的命運。”
“不過是個商賈!他憑什麼!?”麥倫因嫉妒憤恨,而臉面扭曲。
秦語笑笑,“大概憑生逢其時吧?說明如今是一個好時代,若羌遇到了一位明君。在這位明君的帶領之下,若羌將變得與衆不同,引領西域走向更高的天地。”
這樣的話,秦語上學的時候可沒少聽,沒少背。
麥倫豈是她的對手。
只見她淺笑嫣然,絲毫不動氣的,就把麥倫說得面紅耳赤,結結巴巴。
“哼,有錢資助,遇見武王開恩又怎樣?半年之後的比試,且看他們的成績吧!到時候可不止丟人了,還要滾出皇家學院!”麥倫氣哼哼的離開校長的屋裏。
其他人也都跟着他,灰溜溜地離開了。
鬼面有些詫異不解地看了眼秦語。
秦語沒看他,卻是笑對校長道:“這裏是秦三兒資助校方的一萬兩銀票,您收好。還請開一個回執給我。”
校長接過銀票,手都有些抖。
他並非貪財之人,但有了這一萬兩,他又可以給學校添置許多必須的書籍,請來有名望的先生,做更多重要的事情。
畢竟,如今武王的重心不在學院這邊,而在修築鐵路上。他給學校建設的撥款頗爲緊張。
“當然是秦三。”秦語說道。
鬼面又猛地擡頭看她一眼,渾身的肌肉再次繃緊了。
校長寫好了收款回執,秦語接過讓鬼面看了一眼,她就收進了袖袋裏。
其實是放回了小醫的醫療艙。
她不太習慣往袖袋裏放東西,雖然拿取倒是方便。
見過了校長,秦語就提出,要帶着秦三兒去見那些孩子們。
鬼面頓時輕顫起來。
他沒想到秦語會真的叫他再見孩子們,而且是在這學院裏。
“孩子們這會兒正在上課,我帶你們去吧。”校長將銀票交給學校的賬房,親自帶着兩人去這些“住校生”的學習區。
他們的教室是連着的,房間很寬敞。
一樓是讀書識字的教室,二樓有琴室,畫室,茶室等。
這會兒正是讀書識字的時間,所以孩子們都在一樓的幾個教室裏。
其中一年級的孩子最多,佔了二十個。
二三年紀各有三四個。四年級只有小駱和另一個小男孩兒。
他們聽課認真,甚至沒有發現站在窗外,悄悄看着他們的校長和鬼面。
鬼面一面看,一面覺得驚訝狐疑。
待看完了幾個教室,校長帶他們去院子裏的涼亭裏坐了。
鬼面才安耐不住好奇問道:“爲什麼有些教室裏人那麼多?有些那麼少?而且同一個教室裏,孩子們的年紀有大有小?”
校長摸着鬍子解釋道:“這是根據他們自身情況劃分了班級。人最多的那個班,是啓蒙班。他們不識字,便從識字開始啓蒙。”
“二三年紀已經識得常用字,便開始背誦一些經典。四年級要學習孝悌爲人之道……”
鬼面聞言吸了口氣,“竟是如此用心……”
他原以爲,只是把孩子們往那兒一聚。就像在他的山寨裏一樣,讓識字多的孩子帶一帶識字少的孩子……最多不過是,比在山洞裏住得好一些,喫得好一些……
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精細的劃分,而且有專門的大儒做他們的先生。
“給他們安排的先生,也是各有所長。有些先生很善於啓蒙,有些先生很善於禮教。各取所長。”校長摸着鬍子道,“所以,秦三老爺大可放心。”
鬼面被人稱“秦三老爺”,而且是皇家學院的校長,這麼客氣的稱呼他。
他臉上頓時一熱,心頭也涌動着一股澎湃之感。
“噹噹——”敲鐘聲傳來。
鬼面扭臉向教室看去。
只見各教室的先生出來以後,各班的孩子就像放出籠子的鳥兒,嘰嘰喳喳衝出了教室。
鬼面忽地起身,愣怔看着他們。
一股風吹開了他面前的黑紗。
孩子們像是有直覺的牽引,扭頭向涼亭裏看過來。
“咦?那不是乾爹嗎?”
“真的是乾爹?!”
“乾爹——”
孩子們叫着,笑着,跳着,也有哭着的……都向涼亭裏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