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看着她，“爲什麼？大夏幅員遼闊，經濟發達，小郡王在大夏都堪稱富可敵國。在若羌，他不用太過收斂自己的勢力，所以行事張揚，似乎也合情合理。”
秦語卻仍舊搖頭，“我只覺得不像是他的作風。他行事頗有自己的章法，雖看起來肆意，狂傲不羈。但實際，他非常謹慎。”
“他的生意在大夏遍佈全國，卻從未招致多疑的先帝忌憚，可見他心思之慎重。他怎麼可能來了若羌之後，忽然就轉了性呢？”
雯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有點複雜。”
秦語凝眸看着某處，喃喃說：“若是能知道條約上的細則就好了……”
“我混入宮中去看看。”雯雯立即說。
秦語瞪她一眼，“不用。”
雯雯擺手，“沒事，這種事情，我輕車熟路。”
“不行。而且根本不用冒這樣的風險。真想知道，我去跟武王打聽就是。”秦語說道。
雯雯瞪眼，“夫人打聽，他就會說嗎？”
“他都敢籤，有什麼不敢說的？”秦語道。
雯雯歪了歪腦袋，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嗎？
秦語三令五申，不准她摸進王宮去偷看條約上的細則。雯雯未必聽旁人的話，但秦語的話她肯聽。
秦語琢磨着如何旁敲側擊的問一問武王。
琢磨了幾日之後，她還沒實踐，也沒機會入宮。
卻有人先上門來拜訪她了。
門房呈交雯雯，又遞進秦語手中的拜帖非常精緻。
但引得秦語注意的，倒不是拜帖的精緻程度。而是拜帖的風格。
“這是大夏常用的梅花拜帖啊？”雯雯見秦語盯着那拜帖一愣，好一陣子沒翻開。
秦語心跳有點兒快。
潛意識裏，她覺得，翻開拜帖就會得知一個祕密。
梅花拜帖，是壓平的乾梅花，以完整的花型壓入紙內，仍舊保持了它原本的模樣和色澤。
有用墨畫出梅花枝將幾朵花連接起來。文雅之氣，撲面而來。
“這是他鄉遇故知嗎？”秦語說。
雯雯搓了搓手，“快，夫人快打開看看，是不是小郡王啊？”
秦語看了雯雯一眼，“你看如此文雅的帖子，像是小郡王的風格？我記得沈容的帖子，都是燙金鎏金的。”
雯雯啊了一聲，“那萬一他換了風格呢？這也都好幾年沒見了呀？人都是會變的。”
“夫人是不是‘近鄉情更怯’，所以遲遲不翻開？”
雯雯話音落地，秦語像是爲了正名，猛地翻開拜帖。
熟悉的大夏文字，映入眼簾。
蒼勁有力的筆跡，力透紙背的筆力，讓秦語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
雯雯也探頭過來，“咦？這麼神祕？”
雯雯盯着落款，“大夏富商”幾個字顯得尤爲滑稽。
“這也太沒誠意了吧？他投了拜帖，卻連自己是誰都不說！誰要見他？”雯雯哼了一聲。
秦語手指摩挲着帖子，若有所思。
“夫人知道是誰了？”雯雯盯着她，見她臉色越來越嚴肅。
秦語搖搖頭，“不知道，但一定是認識的人。大夏富商……能跑到若羌幾個月，又是出錢修鐵路，又是出錢給武王打仗……大夏有能力做到這份兒上的人多嗎？”
雯雯掰着指頭算了算，“小郡王有可能，太子爺有可能，竇國舅也有可能吧……咱們畢竟這麼多年沒回去大夏了，而且在鹿邑就呆了一兩年呢。旦夕禍福，那誰能說得準呢？我阿孃爹爹，二哥三哥，好久都沒寫信了……”
雯雯說着話，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秦語看着她，“想家了嗎？”
雯雯點點頭，又連忙搖頭，“想是想的，但我想的是人。有夫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呀！”
雯雯咧嘴笑起來，有點兒沒心沒肺的。
秦語摸摸她的頭。
“夫人要見他嗎？”雯雯看着帖子。
帖子上寫，大夏來的富商，聽聞王都女神醫也是大夏人，這麼千里之外能遇見老鄉，覺得分外親切，所以求問個時間，看女神醫何時方便他登門拜訪。
字裏行間，既透着一種熟稔，也絲毫未透露自己的身份。
“見，當然見。送上門的富商幹嘛不見？”秦語笑道。
秦語在明，富商在暗，既然人家有意走到燈下，那求之不得啊。
而且，是他登門拜訪。
在秦語的府邸中，那就是在秦語的地盤呢，還怕他來者不善嗎？
秦語提筆寫了回帖，約他明日前晌，就可前來，一定好茶好酒好好招待。
這一夜，秦語輾轉反側倒半夜都沒睡着。
天不亮，小寶起來練功，秦語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她睡得不踏實，做了好些光怪陸離的夢。
一會兒夢見那富商是沈容，一會兒又夢見富商是楚玉珏。
最後那富商竟然變成想要她命的竇國舅……
“啊……”秦語在和竇國舅的打鬥中醒過來。
“阿孃怎麼了？”
“阿孃你沒事吧？”
小寶聽到動靜，一身汗的衝上樓，砰砰在外拍門。
秦語搖搖頭，“沒事，我沒事。做噩夢了。”
“我可以進來嗎？阿孃？”小寶還是不放心。
秦語嗯了一聲。
小寶推門進來。
他快步來到裏間，拉開窗簾。
秦語的臥房已經換了敞亮的玻璃窗，早晨熹微的晨光，透過玻璃窗落進屋內。
細小的微塵在陽光裏跳舞，家中靜謐安詳。
秦語頓時覺得她的噩夢有些可笑。
她已經在若羌，在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混的風生水起了，竟然還會在夢裏被竇國舅嚇到嗎？
“阿孃別怕，小寶在這兒呢！兒子長大了，可以保護阿孃！”小寶學着楚延年的樣子，坐在秦語牀邊，他用一雙熱乎乎，略帶粗繭的手，握住秦語的手，眼神堅韌有光。
秦語心下感動，連連點頭，“小寶在，阿孃覺得很安全，這就不怕了。噩夢都被我兒子打跑了。”
小寶臉騰地一紅，嘿嘿笑起來。
秦語眯了眯眼睛，轉而道，“你今日有課吧？”
小寶一愣，“沒事，我可以告假在家裏陪阿孃。”
“不用，”秦語立即說道，“你去上課，順便帶着弟弟去。他年紀小，你可以讓白牧帶着他在學院裏玩兒，別叫他亂跑就成。”
小寶臉色一肅，“家裏要發生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