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預想到自己一定會贏的慕南南忍不住捧起書本擋着臉,無聲的慫着肩膀偷笑了幾下。
哈哈哈……
小哥哥掉到她挖的坑裏了。
她最最親愛的奶糖——
我即將擁有你了。
不遠處石凳上縫補衣服的馬月紅一直留意着他們這邊的情況,好巧不巧的,慕南寶偷笑的臉剛好對着她。
她悄悄地撞了一下正在穿針引線的許蘭心的胳膊,朝慕南南那邊努了努嘴:
“你看南寶偷笑的那樣兒,肯定又在打啥壞主意。”
許蘭心贊同的點頭:
“我也覺得。”
“北年這陣子一直控制着不讓她多喫糖,她肯定心裏憋着壞主意呢。”
知女莫若母。
不得不說,她真相了。
夕陽西下。
除了在鎮上讀書等着跟慕老二一起回來的慕沉,慕升等人都回來了。
“妹妹,妹妹,我放學了!”
“今天老師沒有佈置作業,我終於可以出去撒丫子好好玩了!”
無作業一身輕的慕升把他身上斜挎着的軍綠色書包往上一扔,又哈哈大笑的穩穩地接住。
而還有幾頁作業要寫的慕陽和慕天不屑又羨慕的撇了下嘴後,蔫兒噠噠跟同樣蔫噠噠的慕南南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石凳上,掏出作業本一臉苦大仇深的寫了起來。
“寫作業就寫作業,看你倆那臉上啥表情。”
手裏擇着菜的劉燕指着兩人數落:
“每次回家寫作業都是這種難看的臉色,知不知道老師佈置作業是爲了你們好?”
“更何況你們才上小學,作業還沒有那麼多,你大哥上初中,那作業纔是多,每天晚上都要就着煤油燈寫到半夜,我跟你們大伯孃看着都欣慰的不行。”
“你說你倆跟你們大哥學習學習不成?”
“人家那寫作業的態度,比你倆好十萬八千倍……”
老母親的嘮嘮叨叨持續不停,最後歸結爲一句話:
“不想寫作業的學生,不是好學生。”
慕陽和慕天掏了掏被吵得發疼的耳朵,默契的對視一眼,又默契的仰天長嘆。
他娘教訓他們不是個好學生的時候,就不能看一看堂屋牆上貼的滿滿的獎狀嗎?
他們兄弟幾個,沒有一個學習成績不好的。
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在村子裏也是人人都誇讚的好學生。
唯獨在他們親孃這裏,那叫一個沒地位。
“都仰着頭幹啥?”
老母親又開始了:
“天上有啥好東西看的?”
“都給我低下頭寫作業,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們偷懶,我讓你爸收拾你們。”
唉!
不說了。
還是寫作業吧。
慕陽和慕天無視一旁纏着妹妹故意玩鬧出聲,讓兩人羨慕的慕升,奮筆疾書的在作業本兒上寫了起來。
而輸了比賽沒能要到奶糖,反而欠了幾百年一個條件的慕南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二哥聊着天兒。
直到紀北年離開,天色漸黑,咬斷線頭,從縫好布丁的衣服上擡頭的馬月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小草呢?”
“天都黑了,她咋還沒回來?”
慕草草因爲是半路纔來到這個家的,所以一向都聽話的很,除非輪到她打掃教室,不然每天都會按時回家幫家裏做家務的。
聽到她話的許蘭心擔心地看向門口:
“小草平常放了學就會回家,雖然昨兒個跟我說了今天輪到她打掃教室,但現在這麼晚了,應該也早早到家了纔對。”
她說完就擔心的站起身往外走:
“娘,我出去找找她。”
馬月紅放下手裏的針,跟了上去:
“我跟你一起。”
慕南南也想跟着的,不過因爲天黑路不好走,被劉燕抱着進了廚房。
說是廚房裏有好喫的,要讓她嚐嚐。
“小草,小草,你在哪兒?”
馬月紅和許蘭心一邊在路上急走,一邊喊:
“小草——”
“我是娘嫂子,你在哪兒?”
“聽到聲音了,給我們回個話兒。”
兩人沿路喊了許久,都沒有任何迴應。
問別的村民,別的村民也都說沒有看見。
天色已然全黑。
出來乘涼的村民們多了起來,一個個都坐在老樹底下,搖着蒲扇,愜意的說着話。
而從村頭找到村尾,又跑去學校一趟的馬玉紅和許蘭心臉上的神色有些慌了。
她們互相攙扶着,跑到納涼的人羣裏:
“你們見到我家小草了嗎?”
“她今兒下午放學後,就一直沒回來……”
“沒有。”
“沒瞅見。”
村民們都紛紛搖頭。
其中的陳大娘寬慰兩人:
“月紅,藍心,你們也先彆着急,咱村子就這麼點兒大,來來回回也就這麼點兒人,難道還能弄丟一個孩子不成?”
“再說了,你家小草恁懂事兒,肯定不會找不着的。”
“這樣,你倆出來找人肯定也好長時間了,要不你倆先回家看看?”
“興許小草已經回家了呢。”
她說的也有道理。
也許慕草草跟兩人錯開,這會兒正在家裏待着。
馬月紅跟許蘭心又重新往家趕,卻在路過慕大強家時,聽見了一聲尖叫。
尖叫聲尖銳又刺耳,尤其是在夜裏。
許蘭心嚇得腿一軟,可她同時也聽出了那聲尖叫是屬於誰……
幾秒後。
她跟馬月紅一起搬着一塊兒大石頭,狠狠的往緊閉着的木門上撞。
門裏的尖叫聲不停,偶爾還伴隨着重物敲擊的聲音,以及幾聲聽不出來內容的嘶吼。
格外的驚悚。
兩人撞了一下又一下,終於,木門被撞開了。
“小草……”
馬月紅率先衝進院子裏,許蘭心緊隨其後。
可在看清院子裏發生了什麼後,兩人石化在了原地。
沒有一絲月光的黑夜裏。
那一地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
村兒裏赫赫有名的瘋子—熊大花,直挺挺的倒在了那片血泊裏,那雙瞪得大大的眼,隨着頭顱的扭動的角度,正對着大門口的兩人身上……
她嘔出一大口鮮血,配上滿院子的濃烈的血腥味兒,緩緩的,猙獰的,衝來人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笑。
隨即,嘴脣蠕動了幾下,緊緊的合上了眼。
而拿着染血鐵片的慕草草,神色呆滯又無神的跪她身邊。
她像是聽見了馬大花喊她的聲音,沾滿鮮血的臉擡起,喊到聲帶嘶啞的嘴裏最後吐出了一個字: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