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吵鬧不休的屋子裏，瞬間變得寂靜了下來。
劉海看到，她眼裏有恨意。
他扯了扯有些乾裂的嘴脣，聲音艱澀的叫了一聲：
“姐——”
誰知道這一聲姐，直接讓劉燕爆發了。
她攥緊雙手，緊緊咬着牙，聲音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裏擠出：
“別叫我姐！”
“你知不知道，所以有親人之間的稱呼，我最討厭的就是姐。”
“每次聽你喊我，我都想要大聲呵斥你，讓你閉嘴！”
“還有咱娘，每次她讓我把我自己有的好東西給你，讓我從婆家帶回來好東西給你喫，甚至讓我拿出來錢幫你湊彩禮，每當這種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這個人消失不見。”
“我討厭咱孃的偏心，我看不起咱娘爲了沾一點兒小便宜，就跟村裏的人大吵大鬧，但讓我最噁心的，就是咱娘壓迫我時，明明一直站在一旁，卻從來沒膽子上前爲我解圍的你！”
“我噁心你膽小，噁心你無能，噁心你成爲咱娘指使我幹這幹那的理由！”
“我最噁心的就是你的存在！”
劉海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他姐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說出這樣傷他心的話？
他想安慰自己說，這是他姐的一時氣話，他不用往心裏去。
可等他試着邊喊姐，邊朝劉燕靠近時，他姐眼裏那終於露出來的厭惡眼神，讓他終於意識到一個真相。
他姐是真的噁心姐這個稱呼。
“秋收。”
眼裏厭惡之色還沒收起來的劉燕忽然喊了一聲他的小名。
“你知道嗎？”
“有時候，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我甚至還在想要，是你沒被娘生下來，沒來到這個世上就好了。”
“這樣我也就不用，忍着厭惡和牴觸，裝成一副愛你疼你的好姐姐模樣。”
她尖銳又平靜的話，讓劉海的大腦瞬間發出轟的一聲。
腦門突突的疼，卻遠遠比不上心裏猛然轟塌的那一角。
他張了張嘴，開口：
“姐……”
“你剛剛說的都是氣話，對嗎？”
“是不是咱娘說的那些話讓你傷心，惹你生氣了，你才故意說出這些話的？”
“姐，咱娘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俺有手有腳，能自己養活自己，不需要你帶着姐夫跟兩個外甥來幫扶俺啥，俺能自己把日子過好。”
他急切的說着，又像是想挽回什麼的道：
“你明明最疼俺了，小時候咱倆還小，你就總把家裏好喫的都讓給我，寧願自己啃涼窩窩頭，也非讓俺喫鍋裏溫着的熱騰騰的黃面饅頭。”
“就連你嫁人了以後，每次回咱家都會給俺帶好喫的臘肉跟雞腿，你對俺這麼好，怎麼可能會討厭俺呢？”
“俺是你親弟弟呀！”
劉燕看着他，沒說話。
劉海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最後掙扎般的道：
“姐，俺替咱娘給你道歉，他對俺是比對你好上太多，也跟村兒裏的很多人一樣重男輕女，你在她面前，她也從來都沒給過你啥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