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片這種東西不算太大,但是不能見光,不然的話裏面保存下來的影像就會全部被曝光消失。
故而,她算準了宋南衣不會隨時帶在身上。
屋子就這麼大,肯定能找到的。
十分急迫的,她就開始尋找起來。
就連牆角的縫隙,都不願意放過。
可是一無所獲。
宋南衣這個丫頭,到底把東西藏在什麼地方了!?
左思右想,到底還是沒有頭緒。
沈嫣有些泄氣,一屁股坐在宋南衣的牀上。
也正是這時候,她就聽到了輕微的咔咔聲。
聲源來自牀板之下。
若非她剛纔重重坐下去,估計是不會發現的。
找到了!
剛纔還垂頭喪氣的臉,此刻又開始變得興奮起來。
三下五除二的,將牀上的褥子全部掀翻在地,朝着聲源處尋找。
……
五月的天氣,南城已經很熱了。
這個南方的小城市,靠着一片海,將熱浪滾滾的拍打在人的身上。
宋南衣從來怕熱,縮在公交車的一角,喫着老冰棍,姿態悠閒。
從柳姥姥那個小鎮到南城,每天只有兩趟班車,早上是十一點到南城車站,下午就是六點到。
沈嫣八點鐘就把她騙出門來,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也無所謂,正好是找到藉口拿點錢。
就算回來的時候打車,那她也還能落下三塊錢。
想起出門時候,沈嫣給錢時候滴血的模樣,宋南衣嘴角便有些嘲諷的往上揚。
這點小錢都如此心疼。
等到時候,又怎麼辦?
有點好奇到時候沈嫣的表現啊。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到車站也才十點不到。
宋南衣就打算去附近轉轉。
記憶中,這時候的車站附近還沒城管管轄,小喫攤販挺多,很多在十幾年後,都消失匿跡了。
正好有這個機會,可以去一飽口福。
繞到車站後頭,她發現一個賣爆米花的老頭。
這年頭的爆米花,用的還是那種很老式的鐵質大肚罐子,高壓之後,再用布袋子給罩住口,隨着一聲巨響,白霧騰空,爆米花便全部都飛進了布袋子裏。
再等個二十年,大家都用微波爐直接做,或者其他的工具,這種爆米花的方式便不怎麼看得見了。
喫是次要,看看過程倒是挺讓宋南衣新鮮。
蹲在老頭的邊上,宋南衣看了半晌。
“小姑娘,來點嗎?”老頭便希冀的看向宋南衣。
宋南衣答應得乾脆,“行啊,給我來點,但是不用太多,我吃不了。”
滿滿一袋子,五毛錢。
宋南衣低頭去包裏翻錢的功夫,邊上有一隻蒼老的手便直接先接過了那袋子爆米花,掏錢撿起一顆塞嘴裏,動作一氣呵成。
等她再反應過來,一把爆米花已經全進那人肚子裏了。
不免好氣又好笑。
不過對方是個老人家,她也就沒打算計較。
遞了錢,再讓老頭裝一袋就是了。
可這老人家卻沒打算就這麼撤退。
他緩緩地挪步到宋南衣的跟前,一面往嘴裏塞爆米花,一面問她,“你剛纔一直盯着他的腿看,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還真是。
這做爆米花的老頭是個癱瘓,雙腿都萎縮了,坐在一個廢棄的汽車內胎上面,手上和手肘都有厚厚的繭。
顯然,他很久沒有站起來過了。
出於一個醫生的本能吧,宋南衣剛纔多看了幾眼。
只是多幾眼而已,怕盯着太久,會讓老頭覺得是歧視。
身體有殘疾的人,更希望在社會中得到同等的尊重。
“沒有,只是往後看看牆上的大掛鐘而已,我要接人,怕錯過時間。”宋南衣就找了個藉口回答。
爆米花老頭兒卻先笑了起來,“沒事,看看也不會少塊肉,我不會介意的。”
宋南衣覺得他很開朗,又覺得納悶。
何必自己往坑裏面跳呢?
直到邊上的老人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仔細看看那個掛鐘。
宋南衣盯着看了整整一分鐘,頓時間大囧。
那個鍾壓根就沒走。
如果是去看鐘,早就該發現了。
所以,老頭纔會直接說那樣的話來。
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既然老頭兒不太介意,她就打算多問幾句。
“你這腿,已經很久了嗎?”
“是呀,算算已經一年多了,那會兒我從山上摔下來,就不管事兒了,上村醫看了,說可能是半身癱瘓,算是全完了。”
大概是很少遇着能聊天的人,老頭兒徹底的打開了話匣子。
他原本是個木工,兒子一年前要結婚,他就打算上自家的山上砍棵黃梨樹,給打個櫃子。
誰知道弄成這樣。
好在兒子沒有扔下他不管,怕他一個人在鄉下不好過,還特意把他接到了城裏。
甚至爲了他進出方便,和單位的同事換房子,三樓的四室一廳,換成了一樓的三室一廳,虧死了,就爲了他不用爬樓。
老頭兒也是真過意不去。
所以自己偷偷出來賣爆米花,等死了也算是給兒子攢點錢,再買回三樓的大房子去。
宋南衣聽完,就微微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你這腿還能站起來的,只是不能再耽擱了。”
再耽擱下去,就只能坐着賣爆米花,賣到賣不動的那一天了。
老頭兒聞言,心中大動。
可也只是一瞬間,他眼中的神色又迅速的黯淡下去,朝着宋南衣襬手,“小姑娘,不要開玩笑了,治不好的,再說就算是能治,我也不想花這個錢,怪費勁的,還不如留着給我兒子以後花。”
“不要錢,”宋南衣就道。
“不要錢?那……那能治好嗎?”老頭兒的語氣也開始變得猶豫起來了。
能不能治好,得試了之後再說。
宋南衣給他說好,“我給你治,但需要你全身心的相信我,配合我的治療,你能做到嗎?”
沒有一點猶豫,老頭兒就點頭答應了,“行,我相信你,我能做到,你怎麼給我治?”
“不着急,明天我再來這裏找你,然後我去見見你兒子和兒媳,光你同意還不行,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我同樣需要他們的幫助。”
說完這話,邊上沉默不言的老人家,眼中便露出了不明意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