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宋南衣,他就笑着擺手,“南衣來了,快進來喫飯,正好中午做了紅燒肉,我請門口站崗的小劉一早上供銷社割的,新鮮豬肉呢!”
宋南衣就走進去,笑着答應的同時,也把手中的保溫桶放在桌上。
誰料宋啓剛只是看了一眼,便問道,“這是拿爺爺做耙子了吧?”
保溫桶裏,只有一半的雞湯。
“爺爺就是爺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宋南衣倒也實誠,直接就承認了,“去看了一個病人。”
“是你喜歡的人?”宋啓剛又問。
宋南衣有點汗顏。
自家爺爺這雙眼睛未免太厲害了一點,什麼都給看透了。
不能看破不說破嗎!
見宋南衣鬱悶得緊,宋啓剛便道,“你要是看普通什麼病人,就不用特意來我這裏走一圈,藏得這麼嚴嚴實實,就是怕你爸媽知道,而且這雞湯聞着味道鮮甜,肯定是用砂鍋燉的,如果不是心裏看得很重要的人,你肯這麼用心熬雞湯嗎?”
宋南衣就上前去撒嬌,“我就是在心裏把爺爺看得很重要,所以纔多熬了一會兒啊。”
宋啓剛說得都對,不過也有一點是,她不想把顧青裴受傷的事情傳揚出去。
畢竟……是槍傷。
萬一哪個地方傳出風聲去,那麼顧青裴這樣維護着的祕密,就毀於她的手中。
“你這丫頭,還拿我打岔,我又沒說不讓你喜歡別人,你都大學畢業了,是個成年人,這些事情自己做主就是。”宋啓剛笑呵呵的說道。
話題就此被揭過去。
宋南衣留在宋啓剛這裏喫飯,也免得回頭被宋知秋或者沈嫣抓到小尾巴。
在飯桌上,宋啓剛不斷給她夾菜,堆得碗裏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來。
宋南衣對此哭笑不得,再三強調自己喫這些就夠了,但宋啓剛仍舊不停手。
甚至理由很是得當,“你回家之後,沈嫣難免心裏有氣要對付你,就算是你佔上風,也要費神費力,在家又喫不到這麼好,眼看着的往下掉肉,所以得補回來。”
哪有這麼誇張。
這段時間看着往下掉肉的,是沈嫣,不是她。
“猛地喫這麼多,反而會腸胃不適的,爺爺你要是真想讓我補回來,我就經常過來,反正還沒去實習單位報道,有時間的。”宋南衣道。
宋啓剛就點頭說好。
頓了頓,語氣中又隱隱約的擔憂,“那個男孩子,傷得很重嗎?”
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來蹭飯是其次,宋南衣真正想要的,是經常能出來的藉口。
在宋啓剛跟前班門弄斧的耍小聰明,顯然是不應該。
經過這麼兩次,宋南衣也就算是學乖了,目光灼灼的點頭承認,“是有點重,所以需要大概一個月才能好得差不多,這段時間,還需要爺爺來給我當靶子。”
“等他傷好了,帶他來見見我。”宋啓剛便道。
宋南衣被他的直接驚得目瞪口呆。
“我親孫女的眼光能差嗎?”宋啓剛就得意的仰頭。
不過也不忘補刀,“不過以前的確是有點差,不然也不會和那個沈在松在一起,但是現在,我信任你。”
這篤定的語氣,讓宋南衣既感動又好奇,“爲什麼,你就不怕我看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地差嗎?”
“今非昔比,你活得比以前透徹得多,要是現在還連好人和壞人都分不清,又怎麼會鬥得沈嫣和詩餘都敗下陣來?”宋啓剛沉聲道。
上次生日宴之後,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孫女,是真的長大了。
“南衣,你爸活了四十年,還沒你活得透徹,他真該向你學習一下。”宋啓剛又道。
可聞言,宋南衣卻只是輕聲笑笑。
爺爺從來不知道,她兩世加起來的歲數比宋知秋還要大。
而且前世吃了太多苦,這才幡然醒悟。
像宋知秋這樣一輩子懵懵懂懂的過下去,透不透徹,其實於他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
有些人,傻子似的活,反而更舒服。
想到這裏,宋南衣又收回了思緒,擡頭看向面前的宋啓剛,問道,“爺爺,你好歹也是指揮官退伍,對於槍這方面,應該很有研究吧?”
宋啓剛便得意的仰起頭來,“別說我吹牛,當年我還在當指揮官的時候,怎麼說也是隊伍當中的神槍手,什麼型號都十分拿手,並且百發百中!”
宋南衣還真的不覺得他吹牛。
畢竟,宋啓剛當年就是南城的神話。
不然以宋知秋這樣庸庸碌碌的樣子,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嗎,沈嫣能打着宋啓剛的名號混到單位的福利房嗎?
還不是靠宋啓剛的面子!
但這不是宋南衣今天的重點,她向宋啓剛請教,“什麼型號的槍,在擊中人之後,可以在人體上面留下大面積的創傷,讓傷口呈撕裂和棉絮狀散開。”
“這……”宋啓剛還真的是被難住了。
思考了好一陣之後,又問宋南衣,“那距離呢,你知道距離嗎?”
“不知道。”宋南衣誠實的搖頭。
宋啓剛便咋舌,“那就不好猜了,現在很多的型號都能造成這樣的傷口,但最有可能的,就是距離太近,子彈帶出去的慣性太大,碰到身體接受反彈,但是身體承受不住,就直接炸開了。”
說到這裏,他便發現了宋南衣臉色有點發緊,“怎麼了,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宋南衣就搖頭,眼中表情已經平淡無常,“沒事,導師給我們安排的實習作業,好讓我們更加了解部隊和醫院之間的合作而已。”
可說完,又覺得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怕宋啓剛再問,她已經端起碗往廚房走去,“我再去盛碗飯,紅燒肉很好喫。”
宋啓剛目送她端着滿滿當當的碗往廚房去,眉頭,已然深深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