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把窗戶一關,勳章隔天送到電玩城來得乾脆。
現在捏着勳章,又聽這種話,實在是尷尬。
“西雲妨,把勳章拿回去吧,我要睡覺了。”宋南衣說道。
“你頭髮還沒幹呢,就這樣睡會生病,要不陪我走走吧?”
他的表情之中,帶着幾分懇求。
見宋南衣猶豫,還伸出手來保證,“我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只是散散步,行不行?”
他坐在樹杈上,四周翠綠的樹葉包裹着他,微風拂過,他整個人好像都有點搖晃,彷彿下一秒就要落下去似的。
宋南衣仍舊在猶豫。
“陪我散散步,我就收回勳章,不然我就留在你那裏。”西雲妨戳了她的致命點。
這麼珍貴的東西,宋南衣替他拿着,只覺得坐立難安。
思考了片刻之後,她點頭答應了。
“去街角等我,我下樓需要一點時間。”宋南衣說道。
要避開沈嫣和宋知秋出門,的確有點難度。
但西雲妨朝着她伸出了手,“你跳過來,我接住你,比下樓快,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的窗戶對着院子的角落,比較偏僻,只要不是刻意弄出太大聲響,外面都不會聽到。
窗戶距離西雲妨的樹杈不到兩米的距離,但很需要勇氣。
她選擇了相信西雲妨,站在窗臺上,縱身一躍,被西雲妨穩穩的接住。
“南衣,你剛纔跳過來的時候,我覺得像是有小仙女朝着我飛過來。”西雲妨認真道。
“你儘管說,我不介意兩敗俱傷,也省得以後被你煩了。”宋南衣朝着他翻了個白眼。
西雲妨就趕緊閉嘴,不再吭聲了。
順着樹幹,他們麻利的踩在了地面上,然後西雲妨當墊腳石,推了宋南衣坐上圍牆的頂上。
要再接宋南衣下來的時候,她卻已經很乾脆的躍下。
白色的衣角翩翩飛舞,像是隻黑夜之中的白色蝴蝶。
克服了心中的恐懼,宋南衣的動作就變得敏捷起來。?
這是西雲妨喜歡她的其中一點。
她絕對不柔弱,有時候他也望塵莫及。
“走吧。”宋南衣看他一眼,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宋家附近就是護城河,臨近深秋,夜晚的河邊帶着絲絲寒意,拂過面龐,帶着溫度。
他們沿着河提往前走。
西雲妨和她說起自己被關起來訓練時的事情。
“一天就給我喫兩個饅頭,然後要做好多事情,扛沙袋,跑步,還要自己砍柴做飯。”
聽起來,像是部隊的強化訓練。
宋南衣想着,目光不由地又放在了西雲妨的頭髮上。
初見他時的那一頭柔軟的頭髮,已經被剪掉了,只剩下板寸,一個月時間,長度沒變,看樣子是經常修剪的。
“你去當兵了嗎?”宋南衣問他。
西雲妨搖頭,“真要是當兵就好了,至少還能多喫兩個饅頭,我現在是乾的他們的活兒,喫的豬的飯菜。”
奇葩的比喻,讓宋南衣禁不住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細糯的小牙齒。
她一笑,西雲妨就更加起勁。
“不過當兵也沒我自由,有一天我早上爬起來,把老頭兒的雞給烤了喫,氣得他差點沒當場蹬腿朝我哭,嚎了兩天他的阿黃。”
西雲妨朝着她撇嘴,“什麼學本事啊,我是做錯事情了,被抓過去改造的,上次跟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我每次回來都能恰好遇到你,去改造的人,能有這麼多機會出來恰好?”宋南衣反問。
這一問,西雲妨就招降了。
朝着她聳肩,“老頭兒怕我繼續糟蹋他的雞,所以就放我晚上都休息,免得消耗太大,早上餓得起來偷雞喫。”
還真是,沒人能治住這個傢伙了。
宋南衣無奈的搖頭,沒有發表評論。
兩個人正說着,突然就聞到前頭傳來陣陣餛飩的香味。
西雲妨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他有點不好意思,看向宋南衣,“我今天也只吃了兩個饅頭。”
宋南衣難得沒有笑話他,摸摸索索,居然在睡衣的口袋裏翻出兩塊錢來,“夠你喫碗餛飩了。”
兩個人就奔着香味的源頭而去。
到了跟前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橋頭的紡織廠,很多工人都是上夜班,所以就有人支了攤子,賣夜宵給這些人,各取所需。
這種小攤子也沒準備桌椅,大家給錢端了餛飩,就四散的蹲在附近喫完,再把碗給送回去。
大家都這麼做,倒也沒人覺得尷尬之類的。
西雲妨不肯學他們蹲着,站得筆直。
“蹲着像是拉屎,太不優雅了,在你面前我還是要點面子的。”西雲妨說道。
這形容詞也不怎麼優雅,邊上幾個人聽見,都厭惡的轉頭看了眼西雲妨。
然後,端着碗走遠了,免得再聽到什麼影響食慾。
宋南衣拉着他到一邊去,“你快喫吧,一會兒就該被羣毆了。”
西雲妨就端起碗,風捲殘雲。
喫完之後,宋南衣怕他再說什麼,就讓他站在原地,自己去還碗。
“宋南衣,你怎麼在這裏?”邊上便傳來了熟悉的詢問聲。
宋南衣側頭看過去,瞧見了沈在松。
他穿了件紡織廠工人的醫院,鬍子拉碴,整個人憔悴了一圈,早就沒了當初文學社才子的翩翩形象。
宋南衣打量他的時候,沈在松也在看她。
卻發現宋南衣雖然穿着很一般的棉質睡衣,卻比以前要好看得多,整個人紅光滿面,顯然過得很滋潤。
可不是很滋潤嗎,還晚上溜達着出來喫宵夜呢。
兩個人不過是兩個月沒見,卻已經拉開了巨大的差距,地位天上地下。
沈在松又想起之前他們在一起時候的恩愛時光。
實在是覺得有點諷刺。
甚至,他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怒視宋南衣,問道,“你特意來看我笑話的嗎?上哪兒打聽到我在這兒上班的?”
宋南衣覺得他莫名其妙,退了碗說句你想多了,轉身就要離開。
沈在松受到了無視,情緒更加激動,伸手要把宋南衣給拽回來,用力過猛,讓宋南衣身體失去了重心,直直的朝着邊上滾着沸水的鐵鍋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