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也惶恐起來,伸手想要去拽住宋南衣。
天知道,他的本意只是拽住宋南衣而已。
可手還沒伸過去,就有人如離弦的箭的奔來,將她護在了懷裏,腳用力一踹,整個餛飩攤子都給踹翻了。
滾燙的沸水灑落一地,在秋天的夜裏升騰起濃濃霧氣。
那口鐵鍋往前滾動了好長一段距離,這才停下來,在原地打轉,發出不算太大的碰撞和摩擦聲。
所有人都在倒吸涼氣。
“沒事吧?”西雲妨看向懷中的宋南衣,眼中已經染上濃濃殺意。
不是對宋南衣,是對沈在松。
宋南衣都知道,故而伸手按住了他,“我沒事,你別惹事。”
在紡織廠門口真的動起手來,對大家影響都不好。
西雲妨聽她的話,等她站穩了身子就放手。
然後,看向還處於呆愣之中的攤子老闆,誠懇又歉意,“請問哪裏有座機,我找人送錢來賠給你。”
老闆本來是想要發火的,可沒想到西雲妨搶佔先機道了歉,還主動要求賠錢。
“吶,紡織廠的門衛室就有,不過你得留個人在我這裏,我怕你跑了。”
鍋裏還有一些餛飩,加上攤子上的炭火和碗筷,摔了不少東西,左右算算也得二十塊錢。
西雲妨要去打電話,就只能把宋南衣留在老闆那裏當憑證。
想了想,又揪住了沈在松的衣領,“你,跟我一塊兒過去。”
留着這個男人在宋南衣旁邊,實在是不放心。
沈在松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是被硬生生給拽到門衛室的。
更悲催的是,西雲妨身無分文,打電話的一毛錢,是沈在松掏腰包給的。
掛斷電話,西雲妨又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等着吧,人都走了再收拾你。”
沈在松曾經見識過西雲妨的拳腳功夫,至今想起來就覺得背後汗毛炸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她停下來聽我說話而已。”沈在松趕忙解釋道。
西雲妨啐了他一口,“你算個什麼東西,南衣爲什麼要停下來聽你說話,簡直是髒耳朵。”
口水正中沈在松的臉頰,他卻不敢擡手去查,因爲面前的西雲妨面色如墨,陰沉得嚇人。
很快,有人開着摩托轟鳴而來。
精準無誤的,停在了西雲妨的面前。
混混的模樣,此刻卻編的嗎乖巧無比,甚至雙手奉上自己的錢包,“西哥,裏面有五百塊,夠用了吧?”
“五十就行。”西雲妨從裏面抽了張五十的票子,剩下的又丟回給小弟。
這才發現,小弟雖然穿着短袖,下半身卻只有條平角褲。
忍不住就罵髒話,“靠,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別人看他不管,但絕對不能髒了宋南衣的眼睛。
被問到這個問題,小弟臉上便浮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來,很是不好意思的撓頭輕笑,“那什麼,西哥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和我媳婦兒……”
“滾滾滾。”西雲妨徹底怒了。
眼睛不能被污染,耳朵也是一樣。
“西哥你慢慢約會,我先走了啊。”
說着,故意和西雲妨靠近了一下,手伸進他的口袋裏,留下了個什麼東西。
然後,揚長而去。
不過心中還不忘吐槽,西哥這約會的場地選得也太差了,大晚上帶人家姑娘來喫碗夜宵就不說了,還是選在工廠門口,人來人往,多尷尬啊。
西雲妨拿了五十塊錢給攤主。
也不是就真的這麼大方,還朝着攤主伸手,“找錢。”
攤主被他的小弟架勢給震住,老老實實的找錢。
“你倒是挺會過日子。”宋南衣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一笑,西雲妨也跟着笑了起來。
撓撓頭,又道,“我得留點錢在身上,總不能每一次都讓你請我喫東西,那我就太不是男人了。”
“你還是先好好接受勞動改造吧。”宋南衣避開這個話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攤主找回三十塊,這件事情就算是瞭解了。
唯一剩下的,是沈在松。
本來也就是出來散個步,又是在宋家附近,要是鬧得太大,難保會傳到沈嫣的耳朵裏。
宋南衣大事化小,決定就這麼算了。
“那至少得道個歉吧?”西雲妨堅持,“要不是我,你就摔進鍋裏了,那可不是小事情。”
“那就道個歉吧。”
在西雲妨面前,沈在松沒有任何反抗,讓他道歉,就乖乖的道了個歉,任由邊上的人指指點點,一個字都不敢說。
緊咬着牙,幾乎要咬出血來。
畢業那天晚上的事情,讓他在警察局拘留了半個月,出來之後就變成了有案底的人,實習單位泡湯,王小芳求爹爹告奶奶的,把他加塞進工廠當了個小組長。
今晚的事情一鬧,這個小組長也就再也沒有威望了。
雖然事情由他而起,但沈在松卻把怨恨全加在了宋南衣身上。
看着宋南衣和西雲妨遠去的背影,他的目光幾乎要把他們戳成篩子眼。
仇恨在心中悄然滋生,如同野生的藤蔓,十分迅速,就將整顆心都給爬滿了。
關於這一點,宋南衣並不知情。
從紡織廠門口離開,她把西雲妨送到了巷子裏。
他是騎自行車過來的,據說路程十分遠,每次都累得他跟狗一樣。
宋南衣好氣又好笑,把包裏的勳章還給他,“既然這麼累,那你就省省力氣,躺在牀上睡覺多舒服。”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每次來了之後再回去,就覺得神清氣爽了。”西雲妨又補充一句。
她不常在家,也沒辦法控制西雲妨的行爲。
畢竟大路不是她修的,人家想什麼時候路過就什麼時候路過。
只不過也不忘叮囑,“我會把老鼠夾重新放好的,你要敢進去,小心你的狗爪子。”
“生鏽的應該威力不強,不然我讓人送兩個新的過來,給你換上?”西雲妨又開始沒臉沒皮。
宋南衣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快走,我困死了,要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