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走出醫院，坐上他的桑塔納，宋南衣便問道，“就這麼去見師孃是不是不太禮貌，要不然先去附近的村民家裏買點石榴？”
“你怎麼知道是去見……”
魏覺齊詫異急了，想問個明白，卻又後知後覺這是不打自招。
就故意板起面孔來，“誰說我們要去見師孃啦，我們是要去幹別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不要亂猜。”
換來的，只是宋南衣毫不猶豫的拆穿，“你每天下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如果醫院的前輩們說得沒錯，自打你結婚之後，這個習慣就養成了，師傅，我說得對嗎？”
魏覺齊就有點沮喪，甚至開始咬牙，“這些嘴碎的，回頭我一定狠狠罵他們一頓，我下班去幹什麼，他們那麼關心幹什麼？”
說着，又很頹然的從後視鏡裏看宋南衣，“你是不是覺得師傅我很妻管嚴？”
他都在心裏打算好了，如果宋南衣敢點頭說個是字，他就……他就罵得這個丫頭狗血淋頭！?
是最看重的徒弟也不行。
“不覺得，”宋南衣卻搖頭，認真道。
“真的？”魏覺齊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該不會是看出他發火的前兆，所以才擺出這幅乖巧的樣子吧？
想着，後座上的宋南衣又道，“師傅你這是愛師孃的表現啊，數十年如一日，每天都像是初見時候熱烈，這是好事，爲什麼要嘲笑你。”
換做別人，恐怕很難做到都一把年紀了，還這樣相看兩不厭。
“說真的，”宋南衣滿臉滿眼的真切，“我希望以後我也能這樣。”
魏覺齊被誇得有點飄飄然，“哎呀，你想要找到師傅這類的，恐怕是很苦難，不過那個顧青裴也能學個五成吧，你就勉強吧，我這樣的，天底下恐怕就這一個。”
“恩，那倒是很可惜。”宋南衣順着他的話點頭。
最後，石榴到底是沒買，因爲魏覺齊說，師孃總是從他的口中聽說宋南衣，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憑着那些描述就很喜歡她，當半個女兒的看待。
哪有女兒回家還特意帶禮物的？
宋南衣只得作罷，空着手去了。
桑塔納在郊區的路上行駛，大概二十分鐘後，便拐入了一條小道上去，堪堪一輛車子通行，路兩旁的樹枝幾乎要和車窗玻璃擦過。
等通過這一條窄小的路之後，再拐個彎，眼前的景象忽然就開闊起來。
水泥修葺的二層小洋樓，前面是一大片的花園，種着很多花，花團錦簇，而靠着花園的地方，是一小片菜地，都是些應季蔬菜。
一名穿着深青色旗袍的女人就彎腰站在菜地裏，手裏挎着的籃子已經裝滿了東西。
遠遠看去，這生活更像是一幅畫。
宋南衣正想着，魏覺齊便火急火燎的停了車，車鑰匙都沒拔，開門下車去，“你把車子停到那邊葡萄架下面去，我得幫你師孃端籃子去了。”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衝到了女人跟前去。
宋南衣楞了一下，而後又笑了起來。
她把車子停到了葡萄架下面，擡頭一看，就看見已經發紫的大串葡萄。
心中一動，摘了一顆嚐嚐。
還沒熟透，有點酸，禁不住地讓她皺起了眉頭。
“郊區這邊天氣比市區涼，所以葡萄成熟得也晚，等你下週來，差不多就能吃了。”
宋南衣的身後，忽而傳來溫柔的聲音。
像是媽媽的感覺。
她愣了半秒，就被魏覺齊給捕捉到，湊上來詢問，“怎麼了，看你師孃長得太漂亮，聲音也好聽，被迷住了啊？”
“我剛纔有種聽到媽媽聲音的感覺。”宋南衣實情相告。
不過說着自己都笑了，“大概和師傅說的一樣，師孃太溫柔了，一下子暖到了我的心，所以纔想錯了吧？”
她連自己親生母親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些年，都是在沈嫣不公平的對待之中生活。
媽媽該有的照顧，她都沒有經歷過。
沒有經歷，又怎麼會有類似的感覺呢？
所以一定是錯覺。
可下一秒，魏覺齊卻道，“這有什麼，人家都說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既然是你爸爸，那師孃是你的媽媽，又有什麼不對的？你看師孃師孃，還帶着個娘字呢。”
“這裏就是你的家，南衣。”師孃也說道。
“嗯，真的有種回家的感覺。”宋南衣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轉身進了屋子去。
兩層小樓，一樓是會客和用餐的地方，只有廚房，客廳和餐廳三部分。
至於二樓，是三個房間，一間是魏覺齊和師孃的臥室，一間是客房，還有一間最靠裏，作爲魏覺齊的書房，裏面滿滿當當都是他這些年整理的病例記錄和各種醫書。
“等我退休了，這些就都給你，要好好鑽研，多造福病人。”魏覺齊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宋南衣頓時覺得責任重大。
不過也要輕鬆的事情，魏覺齊還帶她去看了自己的藏品，心血來潮說讓她選一件自己最喜歡的拿走。
誰料宋南衣也選，就選到了他珍藏二十年的懷錶。
話已經放出去了，不送顯得自己出爾反爾。
可要是送了，又會心肝肺都疼。
可憐巴巴的和宋南衣建議，“師傅覺得這個不太適合你，不如選那個手鐲好了，手鐲好看，適合小姑娘的。”
“師傅你忘啦，我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上班，而上班的時候不能帶首飾，不然影響工作。懷錶不一樣，懷錶可以用來看時間，還能幫助我呢。”
“那……”魏覺齊真是心疼死了，“那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地愛他，哎，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懷錶了，二十年前我從廢品收購站買回來的，那時候從國外運回來的限量版。”
“謝謝師傅，我很喜歡，聽說是限量版，我就更喜歡了。”宋南衣笑眯眯的，將懷錶放進了包裏。
她不是真的想要懷錶，不過偶爾看看魏覺齊這幅委屈巴巴的樣子，還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