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你快過來，這兩個同事來看你，還買了好多東西呢，你看，給狗蛋買的棉衣，還有帽子手套什麼的，這邊還有好喫的，你的同事真好。”大娘很是開心。
以前從沒有同事來過。
大娘就覺得，是小劉和同事們處得不好。
想想也有原因，畢竟小劉每天忙着掙錢養活孩子，哪有空交際。
現在看見有人來了，就下意識的覺得是小劉很要好的朋友，趕緊的跟她說道。
但小劉護士心中打着鼓。
在軍區醫院裏，除開這兩個人，誰來家裏面，她都只以爲是來看望而已。
但她們就不一定了。
說不定，是知道了她做的事情，所以跑來興師問罪了。
手心不由地開始冒汗，儘可能的故作鎮定，“誰讓你們來的啊？”
“我們自己來的啊。”蔡根花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特意來找我？”小劉護士又問。
蔡根花點點頭，又搖頭，“算是，又不算是，主要是來看看狗蛋。”
跟蔡根花對話，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轉而，就看向宋南衣。
宋南衣卻只是看着狗蛋，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個小汽車，拿給狗蛋玩。
家裏窮，狗蛋壓根就沒見過這些東西，看着花花綠綠的，很是喜歡，想要伸手去拿，這才發現手上還有兩塊餅乾。
他就咿咿呀呀的，要遞給小劉護士。
小劉護士就快步走上前去，接過餅乾，“是阿姨們給你送的嗎，有沒有說謝謝？”
“謝……”
狗蛋說話很是費勁，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蹦。
現在這種情況，小劉護士也摸不準宋南衣他們的來意，就只能先招待着。
這邊有大娘，說話總歸不太方便，她就建議，去她家坐坐。
三個人提着東西準備過去。
不過狗蛋怎麼弄過去，是個問題。
蔡根花正打算找個扁擔，狗蛋坐在籮筐裏面，把他給擡過去，就看見小劉護士一把將狗蛋給抱起來，手裏還提着東西，快步往前走去。
“我的天，小劉護士這不去當個舉重運動員，真的是可惜了啊！”蔡根花一臉的震驚。
要不怎麼說，女子本弱，爲母則剛呢？
當了媽媽，就可以迸發出無數的力量來。
宋南衣提着東西，跟在小劉護士去了屋子。
和大娘那邊比起來。這邊的環境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就只有桌子板凳和一個小籮筐，而狗蛋的玩具，居然是那些空藥瓶子。
小劉護士用空藥瓶子做了個小房子，可見這兩三年，狗蛋到底吃了多少藥。
也難怪狗蛋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宋南衣心中都暗暗的把這些細節記住，轉而看向小劉護士，“你有沒有想過，給狗蛋停藥？”
“停藥？”小劉護士很是震驚，“爲什麼要停藥？”
“因爲激素肥胖啊，現在已經很不正常了，停藥的話，等體內激素褪下去，狗蛋就能瘦下來一些。”蔡根花十分口快。
可小劉護士卻憤怒了，“瘦下去有什麼用？比起一個瘦瘦的傻子，我寧願要個正常智力的大胖子，你懂不懂？”
她現在有工作，也只是勉勉強強維持生活，根本攢不下錢。
等以後老了，沒錢掙了呢？
在等她死了，只剩下狗蛋一個人了呢？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當然痛苦難過，看着狗蛋吃藥被激素弄得病態，她比誰都痛苦。
可，有什麼辦法？
只有這樣，他才能好起來啊。
等好起來了，再停藥，再減肥也可以的，不是嗎？
她還在心中做着美美的夢，幻想着一切都變好的那一天。
就聽到宋南衣問她，“那你看到成效了嗎？”
“怎麼沒看到？他都會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話了啊。”小劉護士辯解。
但宋南衣卻說：“你是資深護士，或許沒有了解那麼多兒童癡呆的病例，但如果你去兒科的趙醫生那邊問一下，就知道，即便是兒童癡呆，也會在兩三歲的時候學會一點發音。”
這點小成就，壓根就跟藥沒關係。
其實小劉護士自己心中多少也猜到一點，可就是不願意承認。
承認的話，就是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狗蛋真的治不好了。
她不想放棄狗蛋。
所以，要堅持，說這一切都是有用的。
“你的這種執念，會害了狗蛋的。”宋南衣說道。
小劉護士就感覺自己有點脫力，“那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我可以怎麼辦？”
不如攢點錢，等她以後掙不到錢了，就帶着狗蛋一起去死好了。
堅持了這麼久的幻想，終於在這一天，被宋南衣給戳破。
就好像是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扯了下來。
小劉護士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她想，是不是宋南衣知道了她給沈懷桑賣命，所以過來嘲諷她，嘲諷她即便是幫了沈懷桑，也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就這麼一個孩子，還要被宋南衣這樣說。
真的是忍不了。
蔡根花就發現，小劉護士的眼睛紅了。
是真的紅了，如血一般，憤怒的看向宋南衣，很是可怖。
“宋醫生，我怎麼覺得情況不妙啊，她是不是被你的話給刺激到了，要不然，咱們先走吧？我怕她去廚房拿菜刀砍我們。”
年紀輕輕的，蔡根花還想好好地跟劉啓談一場戀愛。
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
宋南衣卻穩若磐石，壓根就不動，“你愛孩子，卻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小劉護士，你的愛，成爲了害。”
“你懂什麼，我就是在救他，那個藥就是有幫助，你給我滾出去，你什麼都不懂，我停了藥，他就能好起來了嗎？”
就算是瘦下來又怎麼樣？
看着他因爲營養不良而骨瘦嶙峋，心裏面就會好受了嗎？
她的手已經舉到了半空中，颳起凌厲的風。
可宋南衣卻神色淡然的擡起頭來，輕聲道，“停藥不會好，但是換藥會好，我可以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