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崛起烽燧 >第八章 殺戮是善事
    深夜,烽燧堡的爐竈內馬糞塊上卷着妖豔的火苗。

    蘇策懷裏抱着一個陶罐,裏面乘着竈臺裏帶着火星的灰燼,蘇策不敢放鬆,他願意相信李豐的直覺。

    有些東西說的很玄,但是人身上遺留下來動物性,經歷殺戮的人更能感受到危險。

    蘇策不懂得什麼是殺氣,但是那天當三匹狼衝向自己的前一刻,後背一緊的玄妙感覺,讓他忘不了,燧帥說那是殺氣。

    “呼!”,白氣似箭,轉瞬消逝,今天晚上的雲有點多,火光之外,什麼也看不清。

    蘇策慶幸自己總是捕魚讓大家喫魚肝,雖然不知道魚肝油的做法,但是成分在裏面,吃了這麼久的魚肝,堡內六人還沒有誰說晚上看不着。

    “呼……噓……”

    起風了!

    蘇策往牆上靠了靠,用木棍把懷裏的陶罐挑了挑,裏面的火星多了一點。

    烏雲橫移,月亮出來了。

    蘇策心裏鬆了一口氣,有月光,自己可以看到四百步外,胡人要是敢來,旁邊的臂張弩可不會客氣。

    揉着不停轉動的脖子,不停的轉頭環視,脖子有點酸。

    忽然蘇策的動作停了下來。

    四百步遠的地方,雪上的黑點多的異常。

    不動聲色的把懷裏的皮囊掏出來,給臂張弩上弦,弩弓和弩弭發出咯吱咯吱的勁響。

    蘇策把三壺弩箭的蓋子打開,露出黑色的細長箭羽,小聲衝着樓梯口呼喊:“似有胡人!”

    沒有迴應,只有盔甲甲片的碰撞聲,弓身上弦的嘎吱聲。

    眨眼間,留在二層的四人提弓攜箭輕手輕腳的爬上三層,矮着身子藏在女牆後面。

    “哪裏!”李豐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正北,四百步!”蘇策從瞭望塔上露出半張臉衝着地下小聲喊道。

    “嘶!”李豐倒吸一口涼氣,遠遠看去,雪地遍佈密集的黑點。

    周正擡了擡頭,順着北方望去,數了數數量,嘴裏驚呼道:“燧帥,人數,兩旅!”

    “別怕,只要我們擋住了第一波,餓胡就沒力氣了,況且餓胡被趕出來那就是空着手的,咱們箭矢充足,刀槍鋒利,該怕的是餓胡,蘇策,等會兒找領頭的,兩百步,放弩,俊俊,弩弦一響,點一股狼煙,一火臺。其他人,角弓一百五十步,射,稍弓,七十步,射。”李豐沒有被嚇住,這時候恐懼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了。

    “諾!”

    盔甲在牆上蹭的聲音不好聽,衆人很快分散到自己的位置上,蘇策坐在瞭望塔厚實的木排後面,腰背繃直,左手緊緊抓住弩臂,右手戴上粗糙的兔皮手套,四指呈握爪狀,緩緩的拉動弩弦,把弩弦卡在弩牙上。

    左手平舉弩身,右手把一支重弩箭放在弩身上的凹槽內。

    半起身,左手端着弩,右手抓着弩尾,食指中指貼在弩身上。眼睛順着望山瞄準其中一個衣着整齊的胡人,注意力就凝聚在瞭望山上。

    李豐抓着角弓的手指有些發白,憑藉着經驗估算着距離,衆人沉默着聽着李豐的報數。

    “三百步!”

    “兩百五十步,蘇策準備!”

    “兩百步,放!”

    “嘣!”馬如的盧飛快,弓似霹靂弦驚

    “嗖!”

    這裏沒有馬,只有弩弓的沉悶驚雷和弩箭劃破長空的嘯聲。

    黑色箭羽的重弩箭在夜色中看不到軌跡,蘇策也沒有觀察結果,上弦,放弩箭,瞄準,擊發。

    徒步的胡人看到領頭的隨着一聲箭嘯倒下,這些上了年紀的胡人哪裏還不知道這是被發現了。

    大聲的嘰裏咕嚕聲破壞了深夜的靜謐。

    蘇策看到之前輕手輕腳的胡人開始大步往前衝,有的人還拿着簡易製作的梯子。草原上沒有高樹,這些梯子都是用胳膊粗的短木拼接起來的。

    蘇策沒有時間去觀察,手上的臂張弩一支箭一支箭的射出。

    “百五十,俊俊,射!”

    當蘇策手裏的臂張弩第三支箭的時候,衝過來的胡人已經逼近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了。

    顯然這些餓胡雖然是被驅逐出來的老弱,但是草原上的老弱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能活到現在的胡人,那個壯年時沒有南下過。

    蘇策上弩弦的時候,還在尋找發號施令的胡人但是人影交錯,已然沒有機會去細找了,目標只能放在穿着皮甲的胡人身上。

    這股胡人有兩成人穿着破舊的皮甲,這些是蘇策首要的目標。

    李豐的呼喊沒有停下來。

    “百步,周正,三郎,拉!”

    “射!”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眨眼間,似有漫山遍野的餓胡便涌到了火堆處。

    三層高臺的管燧卒不惜力的快速拉動弓弩,將一支支箭射破夜色。

    靠近火光,蘇策有一瞬間的愣神,花白的鬚髮,佝僂乾瘦的骨架,衣不蔽體的獸皮,粗糙的石斧,石矛……

    這是一羣餓瘋的人!

    “周正!發什麼愣呢?要是這些人攻進來,咱們誰都活不了!”

    李豐的怒喝聲,驚醒愣神的蘇策,手指用力扣動懸刀,一支弩箭了結一個大聲呼喊的餓胡。

    大乾軍律,臨陣噤聲。

    “啊……啊啊……”

    但是高臺上的五個人除了李豐還能準確的喊出指令,其他人包括蘇策都是大腦一片空白。嘴裏大喊大叫,最終只能喊出一個“啊”字。

    堡門是防守的重點,兩把稍弓不停的射擊堡門處。

    “咚!”

    “咚!”

    ……

    沉悶的砸門聲讓周正和劉三郎的稍弓快速的彎曲耿直。

    兩把木梯搭在烽燧堡的女牆上,顯然木梯的長度是經過估算的。

    李豐和趙俊俊把角弓丟到牆角,抄起長槍,和狠狠地往木梯上的餓胡胸口捅。

    投擲的石塊砸在鐵盔上,震的人耳鳴。

    長槍被瀕死的餓胡抓住,能抽回的抽回來。

    石塊,土塊,木矛砸在身上,不管是皮甲還是鐵甲都難以穿透,但是力道經過厚厚的深衣傳遞到身上就像被砸了一拳,能承受,但是呲牙咧嘴不可避免。

    趙俊俊臉上的面甲上佔着泥土,剛纔一個土塊砸在面甲上,碎土渣眯了眼睛,只能照着記憶往下捅,涕泗橫流卻不敢閉眼。

    夜色之下的烽燧堡在大地上顯得渺小,這裏沒有道義,只有一羣餓瘋的人,和一幫不想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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