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崛起烽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選擇
    如此走了不到一個月聖人終究是熬不過了,狼煙山北的太子每隔三日便是一封求援戰報,哪怕十五萬安北精銳與太子的大營相隔不到百里。

    太子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哪怕是兵敗鏡面河,大不了從鏡面河南岸退回狼煙山,有着十五萬安北精銳坐鎮後方,羅斯人也不敢追,只是這一退,退的卻是太子趙載承的東宮太子之位。

    雖然太子與蘇策有私交,但是這份交情卻早已被太子斬斷了,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當時做決定的卻是太子自己。

    身在其位,身不由己的道理,太子趙載承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

    人心不可控!

    遠不是頂層的一小撮人可以決定的,一個集體的傾向更多的是以底層的利益爲主導。

    安西搶了安北的戰功是不爭的事實,此時安北出兵十五萬,這裏面未嘗不是沒有蘇策示意,否則,僅僅是靠着聖人的旨意,還不能強壓安北服軟,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軍士凍傷三成!”聖人趙鈺民嘆了一口氣,眉頭緊皺,眼神久久無神,安北忠心,忠的卻是大乾,而不是大乾趙氏。

    百年征戰不休,安北實力從立國佔據全軍六成的大軍,年年歲歲,多少兒郎埋骨無定河,六成打成三成,李思哲執掌安北十餘年,恢復到了四成,安北四成爲限,這是底限,是李思哲甘願南山歸隱的條件。

    恐懼,來自一位安北軍主的威懾,當那日,老帥李思哲入宮,在自己面前喊出:“安北死戰百年,聖人何故逼反?”

    邊軍效忠的從來都不是大乾皇族,安北背後站着關隴門閥,耕戰傳世,安西前身是大齊禁軍,西域贖罪,安南身後是江南士族,教化南域,安東原先是山東文閥,世代相傳。

    真正效忠大乾皇族的軍隊只有由十三道良家子組成的南衙十六衛,關洛兩都良家子組成的北衙禁軍,以及趙氏祖地乾州子弟組成的陵衛。

    手握四成軍力的安北軍主若是想要顛覆九州,也不會說出逼反兩字,聖人趙鈺民再次嘆息:“終究是着急了!”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安北只是天下人的刀盾而已!”二皇子趙載校聽到蘇策說的話,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前方的路不用說此時已經不能通行,二皇子趙載校讓人在路邊搭起了帳篷,這路明天自會疏通,近月時間他已經習慣了這般的路況。

    四弟送的茶桌,松球燃着矮焰,銅壺中的泉水已經沸騰,紫砂壺中添上熱水,南方的茶葉苦澀,卻不比蘇策的話讓他這個趙氏皇子心中苦澀。

    “這路就不能好好走嗎?”趙載校嘬了一口熱茶,苦澀回甘。

    蘇策給嘴裏丟了一塊果脯,他到底是不懂的怎麼喝茶,笑着說道:“二皇子,蜀王,趙載校,此刻你是誰?”

    沒等二皇子趙載校回答,蘇策示意二皇子趙載校喝茶,茶水堵住了二皇子的回答。

    蘇策起身,看着遠方矮山薄薄的春意,和山腳下熱鬧的村莊說道:“今日是除夕,我帳下兒郎,十五萬陪着太子在北地吹着寒風,三十五萬戍守都護府,五十萬老卒這會兒在家中期盼明年有個好收成。你可知爲了這最後一戰,安北準備了二十萬將軍罐,卻因太子,讓百年夙願遲遲不得了結。”

    “百萬軍戶啊!”

    “此時你是蜀王,吾爲北軍軍主,代表安北百萬軍戶請蜀王出面,領兵北上!安北精銳五十萬,北上滅胡,蜀王之名,不再是聖人恩澤,是無上軍功鑄就。”

    “你若是二皇子,吾爲涇陽縣伯,代表關隴勳貴,請二皇子中斷與長安的書信來往,五成勳貴支持,東宮之位,二皇子爲什麼不能坐一坐?”

    聽到蘇策的話,二皇子趙載校捏着茶杯的手指顫抖了起來,熱茶流淌在手指上,猛的一燙,手中茶杯掉落在桌上。

    “別慌,你若爲趙載校,吾爲蘇策,你可知我蘇策爲了壓住百萬軍戶,不到半年紫衣大將我已經斬了三位,再壓,我項上人頭不知道何時便被人摘了去!”

    蘇策眼神中無悲無喜的看着二皇子趙載校,厲聲問道:“此時你是誰?”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二皇子趙載校忽然覺得身子發軟,癱坐在茶桌前,聲音苦澀的說道:“北軍軍主,涇陽縣伯,友人蘇策,你若爲府兵蘇策該如何?”

    “府兵蘇策,早已經在賣掉府邸的時候死掉了!”蘇策擡頭眼角劃過淚痕。

    當年小河烽燧堡六人。

    河南道府兵趙俊俊,獵戶出身,善設陷阱,爲人實誠,身殘。

    劍南府兵道周正,鹽商出身,善於謀劃,爲人熱情,下落不明。

    河東道關岳,落魄士族,沉默寡言,外冷內熱,戰死。

    關內道劉三郎,關中良家子,好戰,渴望軍功,戰死。

    隧帥李豐,趙氏皇族,隱姓埋名,體恤士卒,戰死。

    六人,三死一殘,周正入了牡丹衛,至今渺無音訊,而他蘇策卻已經成爲北軍軍主。

    一直以來,蘇策越來越沉默,太多的人剛剛熟悉,下一次見就不是原來模樣,許多人再也見不到。

    戰爭,蘇策很討厭。

    無定河邊多少枯骨,難道還要讓羅斯的鏡面河變成下一條無定河。

    “爲什麼是我?”二皇子趙載校看着蘇策,蘇策身上的悲傷,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不爲什麼,只是覺得君王的手段不能染上腌臢味道!”蘇策接手偵騎劍部後,知道了很多隱祕,而且太子的手段,蘇策一直以來都看不慣!

    君王可以用權懲人,用勢壓人,這是陽謀,爭不過,比不過,服氣。但是太子善於謀略,蘇策永遠忘不了東宮那日自戕的旅賁郎,大好男兒,沒有戰死沙場,卻死於陰謀之下。

    “真要如此嗎?”二皇子趙載校聽到官道旁的樹林裏有馬嘶聲,只有芽孢的樹木擋不住武器上的寒光。

    “三皇子找過我,我沒理,不過四皇子倒是有些厲害啊,這剛出他的地界就這麼迫不接待了嗎?茶是好茶,慢飲!”蘇策對於樹林中的伏兵顯得並不是特別在意。

    偵騎劍部連牡丹內衛都摸不清底數,更何況是依靠江南士族的四皇子。

    蘇策衝着不遠處的羅陽點了點頭,羅陽大喊了一聲:“禦敵!”

    從箭壺中抽出一支鳴鏑,拉開硬弓射向天空。

    林中的伏兵聽到鳴鏑聲,猶豫了片刻,衝着手下人示意,只見林中不到十幾呼吸便衝出來三百多身穿皮甲的步卒。

    二皇子趙載校搖了搖頭,自嘲的苦笑,四個兄弟,只怕只有自己安心於一個親王,看着沒有絲毫慌張的蘇策,他也鬆下了緊張的心情,衝着王府親衛們點了點頭。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