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今非昔比(全集) >第5章 只是同情
    上陽城,清晨。

    霜蘭兒逃出去時,雖曾想也許有一日會回到這,可她做夢也沒想過,自己竟會和瑞王龍霄霆一起回來。

    馬不停蹄,連夜趕路,抵達後,龍霄霆自馬上翻身躍下,王府管事洛公公上前相迎,道:“王爺,雪雁玲瓏花已送到,王妃正在可園等王爺。”

    龍霄霆“嗯”一聲,轉身想要扶霜蘭兒下馬車。

    霜蘭兒冷冷避開,獨自下車,朝瑞王府中走去。

    龍霄霆一臂僵在那,有些尷尬,半響才收回手,朝可園走去。

    起初天色尚晴,不過一刻,當他們一行人步入可園時,已是黑雲壓城,雷聲滾滾。

    龍霄霆步子加快,甫踏進屋檐,暴雨傾盆而下,激起滿地雪白的水花。一時間雨簾綿密,十步開外的物事也朦朧模糊了。

    霜蘭兒離屋檐僅一步之遙,本不會淋雨,眼前的景象卻令她腳步停滯,不再前行。

    秋可吟穿一襲碧色的菱紗衫,倚在紅漆木欄杆上,氣色比上次瞧起來更蒼白,更惹人憐惜。見龍霄霆回來,她眸中頓時涌出無數晶瑩淚花,踉蹌一步向他奔去,撲倒在他懷中,“霄霆,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龍霄霆擁着秋可吟,聲音如同春日裏一縷拂柳微風,再沒有絲毫冰冷,“我回來了。”

    屋檐太窄小,只能容下他們兩人繾綣的身影,其他都是多餘的,所以霜蘭兒站在雨中,冷冷望着他們,任憑雨水如鬥般倒在自己身上,很快她的衣衫溼透了,挽起的髮髻被暴雨打散了。

    真是一對濃情蜜意的男女。一個玉樹臨風,一個楚楚動人,男子環住女子的腰,生怕女子滑落,女子摟住男子脊背,兩人緊緊貼在一處。

    霜蘭兒身子在狂風疾雨中輕輕晃了晃,心口像是壓着巨石,喘不上氣。

    面前兩人繾綣依舊,秋可吟神采因龍霄霆回來而顯得靈動嫵媚,“霄霆,難爲你了,都是爲了我。”

    龍霄霆扶住秋可吟瘦削的雙肩,“可吟,怎麼穿這麼少。丹青和着墨呢也不曉得給你加件外裳。我不在時”

    秋可吟伸出一指,止住龍霄霆關懷的話語。目光越過龍霄霆寬厚的肩膀,落在霜蘭兒身上。

    那一刻,霜蘭兒分明瞧見秋可吟眼神中有着驕傲與得意,更多的是嘲弄。

    秋可吟推一推龍霄霆,指向他身後,“霄霆,蘭兒妹妹還站在雨中呢。”

    龍霄霆微愕,轉首望向正立在雨中霜蘭兒,她的眉梢掩不住淡淡的輕愁,他不禁想起上陽城外慈溪邊,雨中的她,亦是這般全身溼透,飄搖若浮萍。他很想開口,可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嚥了回去,只是這樣默默望着她。

    片刻。

    霜蘭兒微微一笑,步入屋檐下。他對她,終是無話可說。她一直以爲,他沉默寡言,想不到他對心愛之人是這般關心的。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差別的。她只是市井女子,怎比得上大家閨秀。

    龍霄霆見霜蘭兒進屋,剛欲跟進。

    “霄霆,等等。”秋可吟阻止道,瑩白的手撫上他修長的眉,聲音如月光般迤邐,“出去這麼多天,耽誤不少政事。霄霆,你還是先進宮面聖。別總爲了我,影響你的前途。”

    龍霄霆還欲進屋,輕輕道:“不要緊的。”

    “你還是去吧,別讓我擔心,好嗎”

    “這,可是蘭兒似乎不願意”

    “別擔心,我來勸勸她。”

    “那藥的事”

    “放心,有太醫沈沐雨在呢。”

    龍霄霆想一想,終頷首道:“也好,她性子烈了些,你多勸勸她。”

    秋可吟微笑,“嗯。”

    龍霄霆似還是不放心,又叮囑幾句,適逢着墨出來送傘,他拿了傘大步離去。

    秋可吟目送龍霄霆離開,眸中柔情好似一江春水。

    霜蘭兒望着秋可吟纏綿的眼神,心中五味陳雜,要有多愛一個人,纔能有這樣纏綿的眼神。須臾,她亦望向龍霄霆英挺的背影。

    孤寂的白色漸漸消失在迷濛的雨霧中。

    霜蘭兒與秋可吟同時收回目光,對視時隱有異樣的氣氛在彼此間蔓延。

    秋可吟轉身入座,柔聲道:“蘭兒妹妹上座。丹青,上茶。”頓一頓,她手中打了把描金扇,一時瞧不出她是冷笑還是微笑,聲音裏亦聽不出波瀾起伏,“真要多謝蘭兒妹妹相助,才能覓得雪雁玲瓏花。”

    霜蘭兒面上冷冷一笑。心中暗忖:秋可吟消息倒是靈通,想來其他事秋可吟也打聽清楚了,包括她與龍霄霆之間的曲折。

    丹青端來茶水。

    霜蘭兒淡淡瞟一眼,一點熱氣也無,顯然是一盞涼茶。丹青狗仗人勢,怕是秋可吟這個主子授意,真不知秋可吟這麼好的名聲怎麼來的。

    秋可吟繼續道:“只是還需蘭兒妹妹幫忙。想必王爺已經告訴蘭兒妹妹了,雪雁玲瓏花製成藥引後,每隔七日需要體質極寒女子的血入藥。也許一年,也許更久。合適之人,普天之下唯有妹妹你。”

    霜蘭兒聽罷,心口怦怦直跳,雖憤怒,臉上不表露。她早猜到了,秋可吟定是得了一種罕見的病,此病症外感內熱,能令人臉色蒼白,腿腳無力,外表看起來似是寒症,其實內熱如火,傷心傷肺。治療此病,需用體質極寒的女子處子之血爲藥引。

    小時候,她到仁心醫館當學徒,師父爲她斷脈後大讚,道她體質至寒,世間罕見。在仁心醫館學醫那幾年,她也曾用自己的血爲病重之人入藥。她陷入了沉思,瑞王府爲何會找上她,又是如何得知她是至寒體質能有幾人知曉此事難道是師父李宗遠

    秋可吟眉毛曲成新月彎鉤的弧度,打斷霜蘭兒的思緒,道:“我的病已有些年頭,求遍名醫俱無策。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仁心醫館的李宗遠,一代名醫,這等人才,屈居民間實在委屈。如今,我已保他入太醫院。”說罷,她故意停下來,笑容完美無一絲瑕疵,留下充足的時間給霜蘭兒震驚。

    而此刻,霜蘭兒神情恰如被冰霜凍結。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李宗遠待她有再造之恩,怎會爲了名利將她出賣她蜷緊手指,胸口憋得說不出話來。

    秋可吟垂眼繼續道:“李宗遠建議用你的處子之血做藥引,我們請蘭兒妹妹入府,中間有些誤會,導致蘭兒妹妹”她停了停,飛快掩飾眸中一閃而過的怨恨。若不是霜蘭兒不肯就範,怎會橫生枝節

    霜蘭兒端起茶一口接一口喝,在冷茶的苦澀中琢磨如何應付秋可吟。

    秋可吟繼續道:“府中大火後,蘭兒妹妹失蹤不見,我的病一時沒了着落。那幾日,霄霆急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夫妻五年,我怎忍心見他如此苦痛。那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要不再拖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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