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觀察室在後院最靠近西側的屋子裏，顧清漪還是頭一次看到規模這麼大的藥鋪，想來也是因爲年紀大才把病患集中治療。
“現在在這裏躺着的不是全部的病人，還有一部分在自己家裏養，就是這點不是很方便。”老爺子掀開簾子，邊說邊帶着顧清漪進屋。
擺了八張用木板搭成的簡易牀鋪都躺滿了人，屋裏的醋味比外面的還要重，有兩個和三丫爺爺年紀相仿的大夫在忙碌着。
放眼望去，牀板上躺着的患者症狀都差不太多，他們身上起着密密麻麻的透體狀皰疹，有的好像是被患者自己抓破了，還在流膿。
顧清漪皺了皺眉，這樣的畫面看了讓人喫不下飯，可她卻不是因爲噁心才皺眉，而是在想發病原理。
有點像小孩起的水泡，但年紀上又不太符合發病要求。
“老喬，你幹什麼去了，快點過來給他們塗藥，我和老李忙不過來了。”其中一個胖乎乎的老頭看到了門口的顧清漪他們，說道。
只是剛開始的時候他似乎沒看到顧清漪，所以纔有了第二次擡頭，只聽他嚴肅道：“小夥子，這可不是你這樣的人來的地方，快出去！”
顧清漪一動不動，她在觀察每一個躺在木板上的人，發現症狀都差不多，難道他們是同時發的病？
“欸！你這年輕人怎麼回事，說的話你沒聽到？沒見過這麼上趕子送死的。”胖乎乎的老頭大概就是三丫爺爺說的那個脾氣不好的了。
三句話不到就說難聽的，不過顧清漪並不在意，她又往房間內走了走，走到其中一個看起來神智還算清醒的病患面前，將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欸！你這小子，說多少你都聽不進去是吧，不要命了！”手剛搭上病患的手腕，就被一股衝力抓了個踉蹌。
回頭一看正是那脾氣不好的胖老頭。
顧清漪才覺得剛纔有些失禮，她光顧着查探病情，那一瞬間像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什麼也看不到，也聽不到。
“抱歉前輩，晚輩剛纔太過入迷，沒能聽到您的勸告，並不是有意不回覆您的。”顧清漪誠懇地道歉。
她知道這胖老頭就是脾氣爆了點，人不壞，其實這種性格要比笑眯眯背後算計的要好太多。
“哼！誰管你那些，你是從哪裏來的，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闖進來。”胖老頭別過臉去看三丫爺爺，埋怨道：“老喬，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什麼人都往這帶，還嫌麻煩不夠多啊！”
喬老爺子這會纔有機會插話，“老孟啊，不是我糊塗，這小夥子有兩把刷子，他也是行醫的，剛纔把三丫的病症都摸出來了啊。”
不出意料的，孟老頭根本不買賬，冷哼了一聲，“還說你不是老糊塗，會治個婦科有什麼稀奇，現在咱們面對的是傳染病，還沒摸到病竈，你讓個毛都沒長齊的青瓜蛋子上手？”
孟老頭是一點都不慣病啊，那話是怎麼難聽怎麼說，要是個臉皮薄的，估計早都撩蹶子跑了。
顧清漪放低了姿態，她不是沒把握，而是鋒芒太露不是什麼好事兒，還不如暗中調查。
直覺告訴她，這所謂的傳染病並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打雜的？哈哈哈哈，小子，我們三個老傢伙不需要跟班，你是來偷偷學藝的我沒意見，不過也得分時候，這種時候，沒人有空搭理你。”
偷藝？顧清漪哭笑不得，不是她自詡無敵，而是從小到大她看過的醫書無數，也不乏實踐機會，古籍更是有所涉獵，偏生她還有個好用的腦子，就不說自己治好多少人，單是學到的知識，就已經是常人所不能及。
“孟前輩，您這就誤會晚輩了，晚輩曾對家師承諾，不多投師門，忠貞不二。”顧清漪隨便扯了個謊，也不算說謊，她的確不需要多拜師。
看着眼前的二人僵持不下，喬老頭笑着出來打圓場，“老孟啊老孟，有個幫忙的有什麼不好，你看看你和老李的眼睛都是紅血絲，多少天沒睡過好覺了？”
見孟老頭被說得啞口無言，喬老頭再接再厲，“城裏就剩咱們三個老傢伙蹦噠了，你們要是垮了，後面的路怎麼走啊。”
他說的句句在理，孟老頭的倔勁也被壓下去不少。
最終妥協了，讓顧清漪意外的是，從頭至尾那李老頭都沒說過話，安靜的要命。
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李老頭擡頭看了顧清漪一眼，並沒說話。
“老李聽不到的，要不你以爲他會不撅你？”孟老頭看出了顧清漪眼中的疑問，直言不諱。
這真是太直接了，不過看這三位老人家應該也是關係不錯，要不然這種時候哪能還往一起湊堆，不各自分飛就不錯了。
“抱歉抱歉，晚輩無意冒犯，只是覺得李前輩有些安靜，纔多看了兩眼。”顧清漪連忙解釋。
孟老頭嘁了一聲，“在這裏沒那麼多規矩，都是尋常人家出身，該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看你也是莊稼人，怎麼說話文鄒鄒的。”
顧清漪乾笑兩聲，應了句好便不再客氣，她也不喜歡咬文嚼字，太彆扭，如此一看她和孟老頭倒是臭味相投。
也許是因爲接納了顧清漪，孟老頭的話也多了起來，“說來奇怪，你一個莊稼漢子，怎麼長得白白淨淨，還這麼瘦，你家地裏的活不是你乾的吧，我都怕糟踐那種子。”
說到這裏，其實也沒什麼可瞞的了，顧清漪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孟大夫，其實我是個女的。”
這直接換了稱呼不說，還丟出一個驚天真相。
孟老頭眼珠子瞪溜圓，嚷嚷道：“你說啥！你還是個女娃娃？！”
顧清漪鼓膜都被震得發疼，不好當面表現出來，勉強牽着嘴角，保證道：“是啊孟大夫，我是個女的，不過您放心，我絕不會給你們添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