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顧清漪說，最美的還是那坐在涼亭裏的人，她就是靜靜的坐在那裏，望着湖面出神。
眉間似有淡淡的哀愁，好一個我見猶憐。
“大人，想必那就是尊夫人了吧。”顧清漪停下了腳步，下巴擡了擡，輕聲道。
順着顧清漪說的方向望去，宰相冷冷的容顏頓時緩和了幾分，眼底似有化不開的柔情在氤氳着，用嗓子發了低沉的一個音，“嗯。”
隨後就換了方向，帶着顧清漪走向了涼亭的方向，女人也許是想什麼太過出神，有人走近了還不自知。
顧清漪看着宰相對丫鬟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通報，然後自己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女人的身後，雙手輕輕放在女人的雙肩，揉捏起來。
“小喜，不用按了，你去看看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夫君一會該回來了。”女人的聲音如泉水、涓涓細流，讓人聽了，在炎炎夏日裏有一股甘冽的感覺。
“韻兒，是爲夫回來了，你怎麼又坐在這裏發呆，嗯？”宰相的聲音極盡溫柔，顧清漪看着都有點不忍心打擾這對壁人。
她這個一百二十瓦的大燈泡確實是有點太亮了。
而且她在看到恩愛的宰相夫婦二人時，腦海中竟然浮現了在侯府的點點滴滴，曾經的她和藺寒宸也是恩愛非常的。
雖然沒有同房，但顧清漪很享受那段日子裏，兩人在一起的溫存。
只是那也只能是想一想了，憶往昔的時候，宰相夫婦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宰相對他的夫人介紹說，顧清漪的醫術是皇上都認可的，而且還是個女大夫，方便很多。
顧清漪的思緒被拉回現實，對着宰相夫人露出友好的笑容，柔聲道：“夫人，您真有氣質。”
宰相夫人也回以微笑，只不過那笑容有些無力，顧清漪也看到了宰相夫人眼裏的疲憊感和破碎感。
這樣的情緒很突兀，明明兩人的感情看起來很好，怎麼會讓女人如此絕望呢。
顧清漪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宰相，“大人，不知道您能否讓微臣和夫人單獨呆一會？”
宰相把選擇權交到了夫人的手裏，夫人看着顧清漪，張了張嘴，又別開了頭。
這是什麼意思，她不配合？
顧清漪被這反應整懵了，憑藉着懟宰相夫人的好印象，她沒有轉身離開，反而又問了一遍，“夫人，就是簡單的說說話，好嗎？您不願意微臣給您診脈的話，臣也不碰您。”
“臣只是覺得夫人看着友善，閤眼緣。”顧清漪換了種溝通方式。
宰相夫人還是看着她，半晌，應了聲，“好，那就到我房裏去坐坐吧。”
顧清漪知道，在一個人看了很多個醫生都沒能得到理想的迴應後，自己就直接頹了，有點諱疾忌醫那意思。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夫人好歹是讓她近身了，至於接下來的事兒，走一步算一步吧。
本來是抱着讓看就好好看看，不讓看就推了不看的心態，但顧清漪一看到宰相夫人本人，就推翻了自己的決定。
有點像小時候看過名著裏面的林妹妹，顧清漪要是沒接觸到也就罷了，可她看見了，就不能袖手旁觀。
跟着宰相夫人來到了她的房間，沒有帶宰相，說的是要說些女子間的悄悄話。
進了屋，那尷尬了氣氛纔算是到了臨界點，宰相夫人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了繡了一半的絹帕，低頭忙碌着。
顧清漪成了透明人，她也不甘示弱，主動找話題，“夫人，您繡的真好。”
“太醫，本夫人知道陛下和夫君爲了我的身體操碎了心，我也很慚愧，自己的身體我也知道是什麼樣，我已經不想再徒增失望了，請您待一會就回去吧。”
宰相夫人低頭繡着，將直接說出自己的觀點。
顧清漪挑眉，還以爲宰相夫人不會坦白呢，沒想到直接切入正題了，這也正和她的意。
“夫人，您說話如此直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爲無故的時候浪費時間。”
顧清漪的快人快語讓宰相夫人手中的動作一頓，遂緩緩擡起頭，對上了顧清漪的眼睛，笑道：“你這人，倒是有些特別。”
“是啊，很多人說我離經叛道，目無章法，夫人你不介意我們以平輩論稱吧，感覺你我年紀應該差不多。”顧清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她的這個沒規矩竟引得宰相夫人哈哈大笑，形象包袱統統丟了個徹底。
“你這姑娘倒是有趣，我從未見過如此不修邊幅的女兒家，早前聽夫君說過皇上特別寵愛新來的女太醫，如今一看，果然值得被高看。”
顧清漪跳脫的性格和幽默風趣讓宰相夫人不再那麼低沉，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殊不知，顧清漪也是在賭宰相夫人不是那種秉性惡劣，囂張跋扈的主母。
“唉，夫人有所不知，我就是被豢養在籠子中的金絲雀，本來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的，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了。”顧清漪搖頭晃腦的，嬌憨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宰相夫人伸過了一隻手，輕輕拍着顧清漪的手背，“人走的每一步都是定數，你是個愛笑的姑娘，上天一定會眷顧你。”
這宰相夫人還挺洋氣，她這句話綜合起來就是，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是後世很多人都願意用的個性簽名。
當時顧清漪還覺得太雞肋了，現在來看，這句話是頗有深意。
“夫人也會有好運加固的，你這麼好。”顧清漪是真的挺喜歡眼前這個溫婉的女人，只是不明白，她眼底的破碎感從何而來。
聞言，宰相夫人苦笑了一下，“已經如此了，再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去，只是可憐我的夫君，他很喜歡孩子，我卻不能……”
說到這裏，宰相夫人的眼睛徹底暗淡了下來，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顧清漪反握住她的手，“夫人，既然我們如此投緣，不如你讓我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