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製組收工回巢，大巴繞着盤山公路環行，經過了剛纔的比拼，雲華穩健的臺步和鎮定的氣場給選手們留下了極其震撼的印象。
項禾禾捂着臉一路尖叫就沒停，拉着雲華問七問八，儼然變身小迷妹，渾然忘了前不久同仇敵愾譴責“關係戶不要臉”的也是她。
“我靠雲華我真想拆開你看看是不是藏了個自平衡陀螺儀走得太穩了吧我還說不是人能做到的”
她吐了吐舌，佯裝生氣。
“簡直是打我的臉”
雲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毛，被項禾禾不服氣地一巴掌拍了回來。
性格張揚的小姑娘愛恨分明，毫不掩飾慕強的心理，啃了塊難啃的骨頭，雲華笑得有點小得意。
殷玥不善言辭，卻也表露出了對雲華的佩服，她雖然缺乏經驗，但是樂於學習，雲華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茫然無措的自己，心底先軟了，分享了幾個拍片的小訣竅，良性競爭的氛圍對雙方的成長都有利，沒必要藏私。
aer靜靜坐在雲華身旁聽中國女孩子們嘰嘰喳喳，雲華給她翻譯了兩句，逗得她直笑。
和雲華這邊的喧鬧相反，陳霜所在的位置卻像低氣壓中心，項新野感受到氣氛異樣，找她搭了幾句話，卻被不冷不熱地搪塞回來，自覺沒趣，索性睡了個回籠覺。辛迎一路一邊豎着耳朵聽一邊迷之冷笑，毫不掩飾對雲華不屑的情緒。
嶽凌霄坐在角落呈放空狀態，方卓爾和林鶴望一如既往咬着耳朵說不完的悄悄話，至此，選手之間的人際關係大致呈現出兩個對峙陣營。
這種僵局很快被打破，隔着車窗，選手遠遠看到居住的別墅經過了一番佈置後流光溢彩，掛着碩大的霓虹燈牌，門口爆出絢麗的冷焰火，像是一場肆意的party，夜色中靡麗的氣氛開始沸騰。
聲色奢華，盡情放肆，這纔是想象中超模應該有的生活
年輕的心開始雀躍，女孩兒們紛紛尖叫着奔向這棟熟悉而陌生的住宅。
前後門洞開，波爾科夫桃紅香檳在燈光下閃爍着流金光輝，以一個優美的弧度被傾入泳池，調酒師燃出紅色藍色的火焰長舌，金髮碧眼的dj小哥兒正投入地打碟。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nuitbnche法語，不眠夜”激發出巨大的歡呼，氣氛達到高潮，有人換好泳衣縱身躍進泳池捧起流金啜飲，有人猛烈搖晃酒瓶任泡沫濺向人海。
雲華端着酒杯遁入人羣，熟稔地和各種工作人員聊閒天兒，她嘴甜，記性好，又極會看人下菜碟，酒一暖場，很快打得火熱。
某某的閨蜜是個小婊砸，某某她媽嗜賭如命，某某借錢不還，某某愛勾搭鬼佬，她溜達一圈，聊得懇切，摸個清楚，混了臉熟，甚至到了和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地步。
雲華注意到陳霜同樣端着酒杯到處遊走，像是在尋覓什麼人，兩隻派對動物目光相遇，獠牙利爪擦肩而過。
雲華心知，陳霜一定是在尋找能幫助“改變悲慘命運”的人，藉機搭話，可能還試圖再擺她一道。
只是陳霜並不瞭解。
第一，這種派對切忌目的性過於強烈的有意攀附，這是圈內人祕而不宣的社交距離。
第二，人情易借難還，能靠自己，絕不能指望別人，擺準位置，認識到自己的價值，才能更好地估定籌碼。
第三，永遠不要小瞧基層工作人員，論便利程度，借他們的力做事，是最直接的途徑。
這是雲華那麼多年，頭破血流撞出來的經驗。
不過節目組突然安排這麼一個派對，用意何在依節目組的尿性，不可能單純讓選手放鬆一下心情吧有這麼好心
雲華思忖着摸了摸下頜，高深莫測地笑了。
八成是大佬們遇到了棘手的緊急問題，有意分散選手注意力，伺機開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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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雲華瞎猜了個正着，會議室裏氣氛凝重，投影屏幕上正放着兩個人的照片，雲華，和陳霜。
元歸一率先打破寂靜，罕有地以謹小慎微的語氣質詢。
“啓月回國以來，節目組這邊是誰負責接洽的”
ssq閉着眼聽歌兒，天塌下來萬事不管。李藥師仔仔細細地塗着指甲，呼呼地吹着氣，正爲不能參加派對而黯然神傷，只有彥知聞規規矩矩地站起來回答。
“負責上傳下達的一直是我，節目相關動態都報備得很及時。”
元歸一揉揉眉心，脫下外套隨手一搭，疲憊地往椅背一靠，伸手拿電筆晃了晃屏幕，光點在兩個人的照片之間遊弋。
“那我覺得你應該對目前的局面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個，”
鮮紅的光點挪到陳霜的照片上。
“按照她第一輪硬照的發揮程度，本來不應該留下。而且從不少監控片段來看，過於自作聰明，性格太油，缺乏剛勁，有野心但心志淺薄，她也絕對不是啓月需要的人，爲什麼你執意又讓她留了一局知聞，以你的專業素養，不會犯這種錯誤，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彥知聞調整了一個閒適的姿勢，居然還有心情打趣兒。
“您不會以爲我謀私吧我有那麼飢渴嗎”
“這很難說，哎彥老師，我可聽說”
李藥師忽然插話，眼睛閃着雞賊的光。
“去你丫的，少挑事兒。”
彥知聞笑着罵了一句，拿電筆指了指，紅點在兩張照片之間連成一條線。
“您有沒有發現，她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很微妙”
元歸一思忖了一下，擱下筆直視他。
“實話實說，我不太關心這些，你說下去，不要兜圈子。”
“出片過程中我也沒發現，是工作人員在後期剪輯的時候調侃的，說她倆感覺像宿敵，很有化學反應，所以我試着在t臺挑戰的時候把她倆順次排到一起，觀察她們的表現。結果兩個人無論是臨場發揮還是心理素質，都遠大於這批選手的平均值。”
紅點終於鎖定在雲華的照片上，像一顆硃砂痣。
“尤其是雲華，能感覺到她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了，而且能感受到心態經過了很深刻的調整，有種完全不一樣的蛻變，這令我很驚喜，保持這種蛻變，您應該能完成啓月的委託。”
元歸一深以爲然。
“這麼說來，你是爲了給她製造對手，這樣也好，再觀察觀察。”
彥知聞點點頭，附和道。
“是啊，鮎魚效應讓您親手挑出來的這條小沙丁魚保持昂揚的鬥志。”
他忽而浮出促狹的笑意，“不過，萬一小沙丁魚被鮎魚吃了怎麼辦您不會怪我吧”
元歸一朗然大笑，帶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可不像你，我對我的眼光從來沒有顧慮。而且，我倒是覺得，爲了對得起我的眼光，還應該再給她增加點壓力。”
她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而犀利，像一杯烈金色的酒連同酒杯一起敲碎在臺面上，撞開火焰四濺。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她不是那條風生水起的鮎魚”
李藥師嚇得手一抖塗歪了，他手忙腳亂地拈着溼巾擦拭，唏噓地說。
“太慘了，怎麼就被您看上了這鬼地方，真是個弱肉強食的原始叢林啊。”
元歸一眼前一亮，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以示贊同，抓起外套急匆匆地奔出門，腳步生風。
小沙丁魚雲華忽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淋雨着涼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