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景顏比起來，李無源的信息顯得冷靜多了。
“雲華，看到消息速回，另外，需要用錢隨時聯繫我。”
還真是符合理工男的簡潔直率雲華啞然失笑。
“謝謝關心，護照和銀行卡我隨身帶着，暫時不需要。另外，你這個語氣，簡直像放高利貸的。”
她腦補了一下，覺得很有畫面感，沒繃住，笑得一塌糊塗。
對方回得很快。“還能開玩笑，不錯，看來沒受傷，也沒影響心情。”
“推理滿分，可惜結果稍有偏差。輕傷，外加異常亢奮。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親眼目睹這種好萊塢大片現場的。”
雲華笑了笑，習慣性地將自己的懼怕掩飾好。
“對不起。”李無源忽然沒頭沒尾地回了一句。“北京到日本的航線都被取消了。”
雲華一怔，隨即猜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她略一遲疑，握着手機的手顫抖起來。她回得很堅決，也很急促，連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想徹底否認什麼。
“你不用來。你這段時間應該很忙，現在過來太耽誤工作，沒什麼可道歉的。有什麼事，可以等我回去之後再說。”
短暫的沉默。“好，我還在開會，那你早點休息。”
雲華一時有些尷尬，索性按滅手機，沒有再回，隨着工作人員的指示上了車。
“最奇葩的是，你知道梁雍的密碼是多少嗎18181818神經病啊浪費我解密的時間大大地降低了我第一次當黑客的成就感”
高斯白憤憤地說。“我猜到他不會用太複雜的密碼，也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現在他在我眼裏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油膩中年男人了，簡直穿着大褲衩子裸奔”
“按照你的邏輯，你在我眼裏也在裸奔，可惜，並不具有觀賞性。”
李無源翻來覆去地看着手機，摩挲得手機都要長繭了。
“密碼這玩意兒保持使用方便不就行了嗎，我是geek，你是nerd，天塹不可逾越，誰像你一樣整天鑽牛角尖”高斯白理直氣壯地說。“無私奉獻，敬業愛崗，面對我這麼高尚的靈魂，你不應該把我捧在手上，虔誠地焚香嗎”
“我怎麼記得我纔是甲方爸爸成，黑白照片，新鮮果盤，您還有什麼需要的嗎”李無源一攤手，高斯白隨時隨地都在散播無法預測的噪音，還真是無愧於她的名字。
高斯白的父母都是技術大牛，一直和天樞有商業合作，李無源和高斯白認識這幾年來常常會交流課題，與其說是老朋友，不如說是同一條壕溝裏的戰友，他們對互聯網生態的預判非常一致，認爲最具潛力的獨角獸公司一定會出現在中國這片土壤之上。
這次高斯白聽了他的創業構思之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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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組抱來成堆的文件，李無源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紮了進去，對高斯白的絮叨充耳不聞。
手機忽然亮了起來，雲華回話了
李無源一下子來了精神，很想第一時間和對方分享自己的勝利，卻又因對話中那份顯而易見的疏離感而有些受挫。
算了，還是等見面再說吧。現在這個情況下，這些想法無異於乘人之危，旅途勞頓，她又受了那麼大的驚嚇，應該讓她徹底放鬆，好好休息一下。
李無源小心翼翼地回完話，看着屏幕一點點黯淡下去。
嚴謹的程序員會解決掉所有aing之後再運行程序，而衝動的程序員會無視掉aing，一往無前衝下去。
這個線程裏，他究竟應該怎麼做
李無源忽然覺得，這或許是他編程生涯裏，最無解的一個bug。
她入住的是距離羽田機場十分鐘車程的平和島溫泉，街衢靜謐無聲，紙燈在雨幕裏搖着昏黃的光，雲華推開屏風，熱氣撲面而來，裏面空無一人，她解開浴衣，將自己浸入湯池。
身體在溫熱的水中漸漸放鬆，腳踝的疼痛也隨之紓解，黑色的情緒慢慢擠出來，每一個毛孔都在透着熨帖的氣息，雲華沉沉地嘆了口氣。
她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居然是這麼膽怯的一個人，像一隻失去了保護殼的軟體動物，面對着別人的靠近，下意識地選擇退縮。
示好並不能代表什麼，不過是每一段關係最初始的試探。
三觀性格決定能否發生反應，相處時間是反應發生的基礎環境，隨着瞭解漸漸提升溫度，一點靈光乍現的驚喜，便足以成爲催化劑，這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愛情公式。
可惜，並不適用於她
雲華俯身，閉眼，臉龐完全沉入水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心卻一寸寸冰了下來。
或許曾有那麼一瞬間吧，浪漫幻想破除了隔閡，將她縈繞。
如果沒有經歷這場虛驚，她或許會願意給自己多一個嘗試的機會，接觸不一樣的人，確認自己的情感是否完整，是否仍然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
但現在，事實清晰地告訴她，生命如此短暫，時間如此緊迫，何必投注在一場費心勞力不知輸贏的博弈中
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提醒，她是個異類，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勇氣來啓動感情的化學反應，也會隨之產生比常人更多的患得患失，悲劇性的結局是完全可預見的。
所謂永恆不變的愛人，不過只在長眠不醒的夢中
雲華蜷起身，環抱成一團，慢慢安下心來。
囚於心牢，她甘心是她的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