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我們又能退到哪裏?我孫氏起於長沙,父親一生堅韌果敢,我本欲效仿父親之勇,開創下屬於我們損失自己的一片河山,奈何竟命如這般,讓我如何有顏面去九泉之下面見父親?”孫策與孫翊兩人爲親兄弟,與孫權不喜武略不同,二人都是靠着勇武在軍中揚名的,如今的孫翊,與孫策年輕時幾乎上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看着孫翊,孫策卻是有些欲哭無淚,因爲焦慮而顯得有些慘然的臉上,佈滿了頹廢。
“退?退去益州,益州地險,易守難攻,若是那趙雲仍舊緊追不放,就算是拼盡我孫氏全部,也要將其消磨殆盡。”提起益州,孫翊語氣中滿是遲疑,似他這樣的剛猛之人,如今竟然被逼到了如此境地,實在是讓他羞愧不已,說道最後,聲音陡然一變,話語中的那種怨憤,就連身邊的孫策聽了,都止不住的打了個寒噤,隨即就平靜下來。
“那就撤吧,告訴仲謀,讓他將那些願意隨孫氏退入蜀道的組織起來,其他能夠帶走的,全部帶入成都,順便告訴他,以後我孫氏子弟,皆聽從其調派,這孫家的,以後就靠他來帶領了,我會在此,爲他拖延上一個月的時間,至於再久,就要靠他自己了。”沉默良久,孫策不得不同意了孫翊之言,即便是退上一步,他也不願這孫氏,在他手上消然蕩盡。
“大兄……”孫翊聽了先是一喜,繼而就是大喫一驚,聽着孫策的話,這哪裏是準備想要撤退了?分明就是其留下的遺言,這怎麼能夠不讓孫翊喫上一驚。
孫翊猜測的不錯,孫策還真就是這樣一個打算,他孫策,雖然說武藝敵不過趙雲,帳下士卒也戰不過諸葛瑾的士卒,不過想要他認輸,那就只有一個結果了,爲戰而死,雖死不悔!
“大兄不走,弟就不走,索性不過就是一死,怕了的,不是好漢。”孫翊霍然自地上站了起來,擡頭昂天,一聲怒吼自他喉嚨間吼叫而出,想讓他拋下孫策獨自逃生,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他這一生,最爲敬佩的,除去那已經故去的父親外,就是他這個武藝、心胸都要比他強上許多的兄長了,死則死耳,何懼之有?孫翊心中,如是的想着。
“不,你走,你必須要走,我們孫家,能夠在武藝上幫到仲謀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要多爲孫氏想想,再者說,難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孫策頓時漲紅了臉,如今他骨子裏的高傲讓他不允許自己委曲求全,只是他卻不想就這樣白白搭上自己兄弟一條命,不值得。
“要走一起走,大兄若是不走,我獨生,又有何意?至於孫氏?哼,沒有了大兄,這孫氏,不要也罷。”在犟勁兒這一點上,孫翊與孫策像極了,他心中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任孫策怎樣去說,他都高昂着頭顱,無動於衷。
自在荊門屯紮之後,後方的士卒一直不間斷的被調派至這裏,也是這樣,在趙雲的攻擊之下,雖然說損失有些大了,卻仍舊還能支撐一些時間,不過戰到如今,他手中還能用到的人,早已不足三萬,靠着這麼點兒的人,想要抵擋住趙雲,他心中還真是沒有一點的底氣。
很快的,孫氏在孫策的首肯之下,在孫權暗地裏的運作之下,開始了大規模的向着益州轉移的動作,消息傳到沔陽孫靜處時,這個自打追隨兄長征戰數十年不見哭泣的漢子,一個人躲在屋中嚎啕大哭,兩日後,自屋中出來的孫靜,整個人好似成爲了一個死人一樣,渾身散發着一股死氣,讓人望而生畏。
“公覆,你帶着我孫氏心腹之人今夜就撤退,去南郡江陵處,那裏會有人接應你們去往成都的,你們都是孫氏再次崛起的希望,保重之!”孫靜在下了這個命令之後,便再次的躲了起來,一個人望着屋頂愣愣的發呆,誰也不見。
卻原來,經過一個冬季的休整之後,諸葛瑾軍強大的後勤補給就顯示出了優勢,很快的將江夏郡中新近被攻佔下來的地方安撫完畢,而後以沮授、陳宮二人爲首,大軍開始了就地整編,短暫的混亂之後,很快就再次迸發出了生命力,也許,這也是身爲一箇中原人最大的優勢所在,不論是在順境還是逆境,他們這些人知道自己是爲何而戰,他們更加的明白,他們,就是家中諸親的希望。
戰敗並不可怕,而在戰敗了之後,還仍舊有着這樣士氣的士卒,纔是最可怕的,更何況,如今這樣的一支士卒,他們還沒喲戰敗,偏偏是戰勝了,如此的隊伍,散發出來的壓力,讓人聞之膽寒。
很不幸,孫靜就成了這樣一個倒黴的人。江夏丟失,孫靜都還沒有來得及去想該要如何才能將之收回的時候,沮授二人就已命帳下諸將四處出擊,將偌大一個江北鬧得人心惶惶,太史慈、管亥等人,誰也不甘示弱,拼命的攻城略地,將諸葛瑾軍擅打硬戰的作風發揮的淋漓盡致。
撤,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撤,估計大家會一起死吧……孫靜嘆息一聲,輕聲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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