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在湖面泛開層層漣漪,在層層疊疊的蟬鳴聲中,沈瑤聽到小丫頭不依不饒的叫喚聲。
她默了默,清冷如玉地嗓音帶了些焦灼:“李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見過提供給原福海鬼童的那位魔族?”
“這我可真沒有見過.……”他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隨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沈道友,我在原府工作了十幾餘年,從未在府上見過什麼可疑的來客,就算往常來府中拜訪的客人也逃是經過登記了的,如果你們在懷疑鬼童的來歷,或許你們真應該去大夫人的孃家看看,你知道的,康氏一族最擅長這樣的術法.……”
他斟酌着用詞,有些委婉地暗示道:“我聽說那個什麼鬼童是拿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兒?這聽起來很殘忍對嗎,但原家有不少人都擅長這個,他們生得貌美,又心狠手辣。”
沈瑤回客棧的時候都是滿腹疑惑,她不明白李管事說那番話究竟是爲了什麼,設定中他明明很愛原府的姑娘,爲什麼又要說出那番令人深思的話呢?
夜色沉鬱,月光像流水一般流淌在客棧的石階上,沈瑤的內心又煩又亂,她靜坐在牀沿邊,心緒不寧地看向窗外。
今夜的月亮格外地圓,照着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現在的天山門裏,還能不能看到這樣的月亮了。
姜清從屋裏緩緩走出,他平日裏披散的長髮被一根黑髮帶紮起,此時他一隻手捏着髮帶,大半長長的烏髮都披在腦後,有的散落在他白玉雕塑般地臉龐和細長的眼尾,他將擦拭好的毛巾放到手邊,這比平日裏多了一絲慵懶。
她見小姑娘一動不動地坐着,微微放軟了聲調:“瑤瑤,不要着急,我想三重幻境是不會出太難的考題來考驗我們的,既然李管事都這麼說的話,明日我們便啓程去一趟洛城,想來在那兒一定能找到有關於鬼童的祕密的。”
姜清的安慰很難讓沈瑤徹底放下心來,但是還是讓她一直七上八下的情緒得到了些許的安慰,她覺得心頭微微有些悶悶的發堵,但還是感激地衝着對方笑了笑,強迫自己睡上一覺。
這一覺沈瑤睡得並不踏實,她幾次都徘徊在昏昏沉沉地夢中,好不容易盼着天色微微亮起,客棧遠處的雞發出第一聲晨鳴,她下意識地就要抓住手邊的浮月劍翻身起牀,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沒法從牀上起來。
像是被一雙無形地大手給牢牢地摁在牀上一般,沈瑤迷迷糊糊地呼喚着姜清和孟溪的名字,她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能被他們聽到,但她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吸力,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之前在夜山中遇到的黑髮男孩。
“怎麼是你?”她意識到自己身下一片涼絲絲的,這才意識到此時她應該是在靈戒的空間內。
“怎麼回事?我現在怎麼會在此處?”她盯着小男孩兒漆黑的瞳仁,有些驚奇地發問,“是你將我帶來此處的?”
沈瑤目瞪口呆,將鬼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滿腹狐疑:“你的?可是幻境的主人一般不都是魔族什麼的嗎?”
“怎麼了?沈瑤姐姐是覺得我不夠厲害嗎?”男孩癟了癟嘴,烏黑的瞳仁裏竟映出幾分委屈來,“我可是仙魔戰爭中,魔族首領供奉的鬼童,難不成這還不能被放入幻境裏嗎?”
?沈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感情她這是收養了一個未來的大佬啊。
“所以.……”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話,有些語塞,“意思是我們必須得殺了你纔行?.……可你不是……”
可你不是已經死了麼,她滿腹疑惑,就聽到身邊的鬼童奶聲奶氣地提示道:“是的,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死了,我沒能從孃親的肚子裏生出來,現在作爲厲鬼存在在這世間,你們要想從幻境出去,就要滿足厲鬼在世的心願——而我的心願就是,和我的母親埋在一起,不要在這世間做個孤苦無依地可憐鬼。”
鬼童看着沈瑤完全呆滯地模樣,又補充了一句:“我知曉曾經修道人將我封印在天山門的天山塔裏,所以那日在夜山中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總有一日會進入天山塔內找到我的。”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那日你非得要和我走……”沈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願望不難實現,那你告訴我,你的母親姓甚名甚,家在何處?”
“.……”鬼童沉沉地忘了她一眼,好半天才出言提醒道,“沈瑤姐姐.……我一出生就.……並不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沈瑤驚恐地瞪大眼睛,茫茫京城,在十幾年前的同一時間,少說也有千八百號孕婦死於難產,她上哪給他找他的孃親去?
正想問問他對於自己的孃親還有什麼記憶,沉重的吸力再一次襲來,當她再次睜眼時,就看到姜清和孟溪已經坐在自己的身邊了。
“沈瑤師姐,你可算醒了!”見到沈瑤甦醒,孟溪小師妹眼淚汪汪,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被魘住了,渾身是喊,怎麼喊都喊不醒,我都姜清師兄都打算用術法喚你的魂了!”
沈瑤擺擺手,沒空和她們解釋那麼多,她一個翻身從牀上下來,將浮月劍收好放入劍鞘內,眼神凌厲:“我們得趕緊出發,我已經知道這個幻境的主人是誰了!”
她打開門窗,不由分說地將兩人推出客房:“你們聽我說,現在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幻境的主人就是我們之前的找的鬼童,現如今我們得找到鬼童的生母,才能從幻境中脫離出去!”
孟溪的表情一如沈瑤當時那般震驚:“可是.……京城這麼多孕婦,我們上哪找一個難產死去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