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周譽醒後,雖然她還是住在他的帳子裏,但除了換藥吃藥的時間,基本上都不會往他跟前湊,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搗鼓廚藝上。
得到掌廚老詹的認可後,她像是打開了另一扇大門,反正在營內她無事可做,便時常跑去向他討教,除了用膳的時辰,基本瞧不見她的蹤影。
爲此,周譽也多次感到懊惱,當初就不該鬼迷心竅,如今看她逃得比兔子還快,方知自食惡果的人是他自己。
但好在,周譽的恢復能力很快,他先前一直昏睡不醒,是因爲傷重又陷入了昏厥之中。等真的醒了,每日按時用藥,恢復起來自然快。
沒過幾日,便能嘗試着下地走動了。
沈菱歌在膳堂待得時間長了,時常會有做多了的菜餚,邀其他人品嚐,一來二往就與將士們都混成了眼熟。
久而久之衆人都知道,王爺身邊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公子,除了長得好看外,還有一手的好廚藝。
瞧見她的稱呼,也都從沈小公子變成了沈老弟,一躍成了營內除周譽外,最受歡迎的人。
且將士們都是投桃報李的人,吃了她的飯菜,偶爾還會拿些小玩意送她,什麼回家後帶來的燻肉,鎮上剛買的果子,有時候還會送到帳子裏來。
每每這個時候,周譽便在旁邊沉着臉,冷哼着說風涼話,傻子都知道他是在喫醋。
偏偏她就壞心眼的喜歡看他喫醋的樣子,非要刺刺他,依舊是日日往外跑,周譽那會還不能行動自如,只能看着她愈發囂張,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直到這日清早,已經過了沈菱歌平日起來的時辰,她卻還窩在牀上一動不動。
周譽最近能下地,偶爾會去練幾套拳,瞧見時還在想,是不是天氣太冷她犯懶了,正想去笑話她兩句,便發現她緊閉着眼,面色煞白毫無血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菱菱哪兒不舒服?是不是昨夜風大凍着了,這幾日尤爲的冷,你身子虛,讓你別亂跑,就是不聽。”周譽眉頭擰緊,掀開被褥就要抱她去尋大夫。
沈菱歌半睜開眼,拉開他的手,虛弱地又縮回了被子裏,“不是凍着了,也不用找大夫,我躺躺便好了,你別管我了,或是將雲姑喊來。”
她吃藥調養了半月,月事終於來了,也確實如她若料的,比之前更加的洶涌更加的疼痛,光是動一動都覺得澎湃,今日誰也別想將她從牀上拉起。
“你都疼成這樣了,怎麼會沒事?我知道你不愛吃藥,但也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不想去也行,我讓大夫過來。”
周譽以爲她是怕被大夫發現她是女子,這纔不肯看大夫,“便是被人發現也無妨,等過幾日這邊的事情了結,我便帶你回京。”
說着便要讓人去請大夫,還好沈菱歌及時拉住他,不然就要鬧出更大的笑話了。
她縮在被窩裏,只露出雙眼,“不許喊大夫,我真的沒事,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來月事了,你非要問那麼清楚做什麼。”沈菱歌用盡渾身的力氣,吐出這麼一句,而後把腦袋徹底埋住,丟人就丟人吧,在周譽面前丟人總比出去丟人的好。
他自然不會往這上面想,更不知道女子來月事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頓時僵住,許久後,沉默地往外去。
很快雲姑就進來了,“姑娘,這是湯婆子,您抱着取取暖。”
沈菱歌疼得額頭滿是冷汗,勉強點了點頭,抱着湯婆子,發冷的身子纔算有了些知覺。
過了不知多久,沈菱歌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屏風外響起聲輕咳,雲姑快步出去,而後端了碗湯進來。
“姑娘,先喝些再睡。”
“我不想喝藥。”她本就不愛喝藥,這會病着就帶了些小孩子的脾氣,把腦袋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她都喝了這麼久的藥,也沒見疼能少一點,她不想再喝了。
“不是藥,是紅棗甜湯,您之前不是最愛喝了。”
沈菱歌聞着甜湯的香味這這拉下了被子,臉色依舊白得透明,但看着沒方纔那麼病態了。
見真是甜湯,才坐起,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碗,就再也喝不下了,擺了擺手,又可憐兮兮地縮回了被子裏。
她一躺下,眼尾的餘光便發現,屏風後有個身影晃了晃,想起那個落荒而逃的人,大約有了猜測。
“何時熬得湯?”
“是王爺吩咐的,說是天冷給您補補氣血,您放心,沒人發現,我讓元青偷偷去熬的。”
或許是生病中的人,尤爲容易感動,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卻感覺眼眶有些紅了。
原來他不是手足無措的落荒而逃,而是去給她想辦法了,且知道她這個時候格外脆弱敏感,沒有非要往她面前湊,很是照顧她的心情。
這會她才知道,周譽是真的在改變,他在學着尊重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真的有在付諸行動。
她喝了紅棗湯,很快就捧着湯婆子睡去了,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給她換了個湯婆子,還在給她擦手心揉肚子。
那人的動作很慢也很輕柔,她甚至感覺自己沒那麼疼了,睡得愈發舒服。
等她再醒來時,已近黃昏,帳子內靜悄悄的,周譽就靠坐在她的榻邊,一手隔着層被褥搭在她的小腹處,一手撐着腦袋正睡着。
他本就沒痊癒,今日爲了她的事,忙前忙後難免乏了。
沈菱歌睡了一整日,已經覺得好多了,便略微掙扎了下,想起來給他蓋件衣裳,可她剛動,搭在她小腹的手掌便也跟着動了。
正順着一個方向輕緩的揉着,沈菱歌還以爲他醒了,僵持着一動不動,等過了會才發現,他的眼還閉着,根本就沒醒。
這是他的腦子裏已經有了連貫動作,即便睡着,感覺到她的掙扎,依舊會做出反應。
沈菱歌傻傻地愣着,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周譽最近總會冒出幾句說要娶她的話,只是沈菱歌一直都沒有迴應。
她是喜歡他,也可以爲他豁出性命去,但沒有做好準備要不要嫁給他。
嫁給他意味着要擔起很多責任,也要去學着適應她沒接觸過的生活,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去面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