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希望張躍民能走在他後頭,又擔心他走了沒人照顧張躍民,以至於向來不信鬼神的老人家,不惜花費重金找了個先生,給張躍民算命。
那先生建議張躍民趕緊娶媳婦。
古人常說成家立業。張躍民要是能成家,一切就都立住了。
這事傳出去,知道的人都覺得是沖喜。梁守義敢獅子大開口,也是覺得張家等着喜事救命。
梁好運是娶來照顧張躍民的,張爺爺怎麼可能讓她一天天往外跑。
“爺爺不是怕你用馬。”張躍民實在說不出口。
梁好運笑着說:“你我以前又不認識,你爺爺也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們的,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往心裏去。”
“那我就說了?”張躍民不自在的乾咳一聲,“爺爺怕你跑野了心,心離了家。”
梁好運想想張躍民下車都需要人扶着的樣子,“倒是我沒想到。要不——”
“你不生氣?”張躍民驚訝。
梁好運:“哪有那麼多氣。你要是跟我一樣,打小過的不好,做個夢還沒了父母,整天打怪物,你看到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可愛的很。”
張家老人家一言堂,他疼張躍民,就算他兒媳婦有意見也不敢讓張躍民知道,以至於張躍民初中畢業前都是快快樂樂的,實在無法理解梁好運。
“那你繼續說。”
梁好運道:“我好多年沒用過縫紉機,而且夢裏的縫紉機還是電動的,跟現在的不一樣,我估計得熟悉一段時間。先買縫紉機,我一邊學一邊給你治病,等你身體好點,咱們一起去城裏。早上去中午回來,下午在家做衣服。隔一兩天去一次,你看行嗎?”
讓張躍民跟着絕對行。
“可以。那咱明天就去?”
梁好運見他比自己還急,心裏很高興,即便他的目的是把她留下來。
“不急。明天去城裏給你檢查一下身體,看看具體是啥玻”
張躍民:“我就是身體虛,五臟六腑比人家虛,真要說癌症腫瘤啥的,還真沒有。”
“再看看,拍個x光我才能放心。萬一因爲我出點啥事,我心裏也不安生不是嗎。”
張躍民帶入自己想想,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因爲他死了,他下半輩子也過不好,“行,聽你的。你快喫,麪疙瘩快涼了。”
不論是今生的梁好運,還是前世的梁好運,都有很多年沒喫過打了好多雞蛋,還是用濃香的豬油和白麪做的雞蛋麪疙瘩。
結果一盆她吃了一大半,撐的坐着都難受。
張躍民見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站起來,還靠着牆,好笑又覺得心酸,她以前過的都是啥日子埃麪疙瘩都能把她喫撐着。
“躍民,躍民,吃了嗎?”
張躍民想起身,梁好運按住的肩膀去開門,“大哥,剛喫好,你吃了嗎?”
“還沒有,忙着端菜呢。不過等一下就喫。”張躍華勾頭找張躍民,“公安進村了,估計一會兒就得找過來,你快教教好運待會兒咋說。”
張躍民愣了一瞬間,想到他誤會了,以爲梁好運在梁家說的那些話是他教的。
梁好運經歷的一切太匪夷所思,張躍民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現在也沒空說這些,就由着他誤會,“我都跟好運說好了。”
梁好運連連點頭,
張躍華信以爲真,笑了,“就知道你能想到。既然說了,你倆先別出去,等爺爺先應付一下探探口風。你們喫好了?”看到盆乾乾淨淨的,拿着盆就走。
梁好運不禁說:“你這個大哥看起來挺關心你,人也不錯。”
張躍民點頭,“挺好,就是膽子小,剛去上班那一年都不敢跟同事出去喫飯,怕人家把他灌醉陰他。”
梁好運就想問,你堂姐呢?是不是像你大娘?今天這日子咋沒來。忽然聽到一聲“大檐帽”。
聲音很稚嫩,估計是在院裏喫飯的小孩子說的。
彷彿爲了印證孩子的話,接着梁好運就聽到張躍華問:“公安同志,你們找誰?”
“這是我家。別叫主任,早退休了。你們這是……?”
“我們,我們來找一個叫梁好運的女人。”爲首的那位很不確定的看看同事們,沒找錯吧?張主任是老八路老黨員,覺悟高的很,怎麼可能跟殺人犯扯上關係。
張爺爺笑道:“找好運啊?我覺得你們也該來了。”
“您老知道?”
張爺爺朝新房喊,“躍民,好運,快出來。”轉向來人,“好運就是躍民的媳婦,今天躍民結婚。”
爲首那人喫驚,“您孫子結婚?這這事弄的,您老怎麼也沒跟我們說一聲,瞧我這什麼也沒——”
“沒事,沒事。我覺得孫子結婚,不是兒子娶妻,不好再打擾大家。”張爺爺連連擺手,“梁家的事躍民都跟我說了——”
爲首那人忙說,“我們一定嚴查1
“我不是這個意思,跟你們瞭解到的情況,可能有些出入。”
三人又不由地嚴肅起來,“人不是中毒死的?”
“你們是不是還沒開棺?”梁好運扶着張躍民出來問。
爲首那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出入不是他想的那麼大,鬆了一口氣,“我們派出所沒人懂驗屍,不過我們已經派人去市裏,也把嫌疑人控制起來。我們過來是想了解一下事發當天的詳細情況。”
張躍華立即搬來椅子。
看熱鬧的親朋好友安靜下來。
幾位公安幹警一看氣氛要嚴肅起來,就安慰梁好運,“你不用緊張,知道多少說多少,餘下的我們會自己查。”
梁好運道,“我不緊張。其實我也不知道奶奶啥時候死的。我上午得洗衣服,還得做飯,中午做好飯給她送去,喊她喫飯沒人應,一摸她的身體都硬了。”
“那當時除了你的,還有沒有別人?”
梁好運仔細回想,“當時我嚇得尖叫一聲,我大爺和大娘就進來了。接下來的事都是他們操持的,因爲當時我嚇得魂不附體,直到我奶奶埋到地裏,我還跟做夢一樣。”
公安道:“我們能理解。你並沒有看到你大爺大娘給你奶奶灌藥?”
“農藥是他們買的。我跟村裏人那麼說,是爲了嚇唬我大爺大娘,讓他們把錢還給我。”梁好運把張躍民兜裏的錢拿出來,“這是一千塊錢,我大爺大娘管張家要的。同志,你也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字,張家找好些親戚借才籌到這些錢。都給他們,我嫁進來就得幫着張躍民他們家一起還賬,我咋可能留給他們。”
張爺爺很是意外,看到她身邊的張躍民,意外瞬間變成些許笑意。
張躍華等人也跟張爺爺一樣,誤以爲張躍民教的。
公安有了疑惑,“你這麼肯定藥是他們買的,爲什麼當初沒報警?”
張躍民街道:“好運嚇傻了埃”
梁好運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一,但不是最主要的。當時沒人幫我,我一個人,心裏有所懷疑也不敢跟他們鬧。還有就是那時候我以爲,就算藥是他們放我奶奶牀上的,只要不是他們灌進去的,都跟他們沒關係。後來才知道,藥是他們提供的,他們就脫不了關係。”
“這能有啥關係?”有人忍不住問,“還能告他們謀殺啊?”
林張村的衆人搖頭,不可能。
公安開口道,“可以的。”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老支書也是頭一次聽說,看到衆人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大夥兒靜靜,靜靜,咱們聽公安同志說,聽公安同志說。”
衆人再次安靜下來,問話的公安道:“判刑不歸我們管,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提供毒藥確實有罪。即便是好心,不想看她躺牀上受罪。”隨即問梁好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藥?”
“我要知道早扔了。不過我在盛糧食的雜物房裏見過,那裏還有幾瓶農藥,也是我大爺大娘買的。”
“這點我們會覈實。呂梁村的人說,你奶奶是你考上中專那年夏天摔倒的,她摔倒時你在什麼地方?”
梁好運一時沒懂,“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