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張躍民真想給兒女一巴掌。自打車買過來,孩子和車都沒幹淨過。
張躍民問村裏的孩子:“還玩嗎?”
村裏這羣孩子都被長輩們交代過,這輛車很貴。看看可以,千萬別蹭着颳着。倆小孩下去,一衆孩子不敢。張躍民關上車門,一手牽着一個回屋。
孩子們卻未曾離去。倒也不尷尬,因爲他們的父母也端着碗出來了,圍着張躍民的車打量:“這車得多少錢?”
“得百十萬吧。”有人接道。
有人饒是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抽氣:“以前覺得躍民厲害,他媳婦兒不行。沒想到這才幾年,躍民倒是成了喫軟飯的。”
有人笑出聲。
又有人莫名其妙:“有啥好笑的?”
“你們都不知道。躍民他媳婦兒在平安縣辦的那個廠,就是躍民的錢。雖說公司是他媳婦和他朋友的,其實也有躍民一份。躍民的那份可能給他媳婦了。不然劉向東哪能讓他媳婦兒管。”
“這麼說來那個廠他媳婦佔大頭?”
“即便跟劉向東差不多,也得比劉向東多一點。比如她百分之五十一,劉向東四十九。”
不知內情的人恍然大悟,“難怪劉向東要去草原上弄牛奶廠。話又說回來,四十九也不少啊。”
“有錢有能耐,肯定想多賺點。再說了,誰嫌錢多。”
村裏人點頭:“躍民在大學教書工資也不低吧?”
“躍民那麼有本事,工資低他早不幹了。”
村裏人瞭解張躍民,無利不起早的錢迷。
衆人深以爲然。
村裏人說話嗓門大,自認爲沒用吼的,張躍民在院裏也聽得一清二楚。
張躍民忍不住小聲問他爺:“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不是?”張爺爺反問。
張躍民心說,當然不是。
可在他爺爺看來,解釋就是掩飾。
張躍民瞥一眼他,給兒女洗手洗臉。
老村長說張躍民下午不急着回去,確實不是誆村裏人。
飯後,兩個小孩犯困,張躍民把車門打開,放小孩去車上睡。
老村長把家裏的小馬紮都搬到院裏,又讓他大兒子去縣裏買些瓜子,再弄一箱水,在家搞起了茶話會。
村幹部都來了,張家族裏的長輩也來了,茶話會的主角依然是張躍民。
喜歡賣弄的人往往對什麼都一知半解。張躍民懂得太多太多,很多不能對外人道也,自然不會有賣弄的心思。即便有也是有目的的,比如提點村裏人,佯裝順口說出來。
張躍民便和村裏人聊收成。恰巧秋收結束,這個話題不突兀。
村裏人誤以爲張躍民想知道他們如今的生活水平,紛紛告訴張躍民,比早年好多了。周圍村裏的後生討媳婦,都要很多彩禮,還得有金戒指。他們村的小夥子討媳婦,見一個成一個。因爲人家貪他們村的好日子。
這個話題扯出來,能說的就多了。說着說着聊到孩子身上。
鄉鄰鄉親的,張躍民也不能胡扯,“男孩女孩?”
“咱們村總共有兩個女孩一個男孩。”
早年上到高中的男孩多,女孩少。現在村裏人有錢,離縣城也近,也不差那一點生活費和學費,不拘男女,能上到哪兒上到哪兒。
萬一有個跟梁好運那麼有本事的,再不濟考上會計,去梁好運廠裏上班也挺不錯的。
張躍民道:“爺爺以前跟我說,當老師和醫生一輩子不用求人。成績不甚好,女孩要麼當老師要麼當護士。男孩子,大專畢業其實當兵也不錯。”
“大專畢業還能當兵?”
張躍民點頭:“部隊也有後勤。管個採買之類的,也就平時訓練辛苦點。辛苦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身體好。你看我爺爺,八十歲了,還跟人家六十歲的一樣。”
衆人打量張爺爺,跟十年前差不多,一點不見老。
張爺爺:“別看躍華的工作體面,就不如躍民的輕鬆。今兒和明兒躍華都得上班。躍民一下休九天。”
張躍民點一下頭表示贊同,看到正對着門的車裏的小孩坐起來。大概發現不是在牀上,小孩扁扁嘴就想哭。張躍民趕緊過去。
村裏人嚇一跳,回身看去,張躍民已把閨女抱懷裏哄。
老村長不禁說:“沒想到躍民哄孩子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張爺爺笑道:“好運工作忙,平時倆孩子都是他接送教育。我也沒想到。”
張躍民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奶爸當的越來越稱職。真要細究起來,大概孩子在他計劃之內。梁好運懷孕的時候,張躍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何帶孩子也在腦海裏模擬了很多次。倆小孩雖然皮,也可愛懂事,所以張躍民才能堅持到現在。
倆孩子真有心靈感應。張躍民沒把女兒哄好,兒子又醒了。
張躍民讓人幫他把大小子抱院裏,坐下之後讓倆小孩坐他腿上。
倆小孩還沒清醒,靠在爸爸懷裏神色懨懨。
兄妹倆今兒穿的雖然不出挑,黑褲子粉色衛衣。哥哥妹妹都一樣。可小孩漂亮,白白嫩嫩的。倆個小不點窩在身材高大的爸爸懷裏,拿着無辜的大眼打量衆人,不論男女看到這一幕心都化了。
張躍民習慣了孩子醒來的蔫一會兒,也沒管他們,繼續跟村裏人說:“其實還有一種師範生,初中畢業就能上。”
村裏人豎起耳朵。
張躍民:“初中畢業上五年師範類學校,出來就是老師。要是明年初中畢業考,等他們畢業,怎麼着也能分配到縣裏,而且還是正式的。”
五里坡有小學,小學老師不少,每個月就拿一點錢的臨時工也不少。村裏人都知道正式的和臨時工差別多大。
他們找張躍民討主意,也是擔心師專畢業還是臨時工。
張躍民道:“其實你們也可以問問保栓叔。他整天到處跑,懂得比我多。”
“他懂得多早自己幹了。還給劉向東打工啊。”村幹部不以爲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