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羞澀地閉上了眼睛。
……
一番風雨後，兩人依偎着說話。
高滔滔說道：“你還做上次那個夢嗎？那白袍書生找你廝殺的那個夢，我老在想那個夢呢。”
那其實是杜文浩編的，聽她感興趣，便說道：“你還說對了，我是接着做呢。想聽不？”
“好啊好啊，你說！”
“從頭說？”
“那當然，從頭說！”
“好吧，在夢裏，我是個小鎮上殺豬的，你知道的，夢裏我可是個翩翩少年，十六七歲，但已經長得跟成人一般高了，只是身子單薄了一些。一襲白衣，眉清目秀，瀟灑飛揚，本是個翩翩公子，可是，此刻我的手裏，攥着的卻是一把鮮血淋漓的殺豬刀，正在集市豬肉鋪後面的屠宰鋪裏，運刀如飛地肢解着一頭已經殺好了倒掛在一棵大槐樹的一塊門板上的大肥豬。雖然是那樣的血腥齷齪的地方，可是，我雪白的衣衫上卻是連一滴污穢血跡都沒有。”
高滔滔笑嘻嘻道：“那你一定招人喜愛吧？”
“那當然了，圍着我的，是十幾個年輕的小媳婦大姑娘，有的手裏拿着團扇給我扇風，有的拿着毛巾要給我擦汗。有的含情脈脈地讓我歇歇手。可是，我只是偶爾回頭靦腆地微笑一下，搖搖頭表示不用，卻沒有說話，繼續肢解着刀下的肥豬旁邊的案板上，已經整整齊齊擺滿了一刀刀的豬肉，每一刀的重量都恰好值一百文，非常的準確，從來不需要秤量，拿回去複稱，絕對分毫不差。”
“這些姑娘媳婦都是來找他買肉的，豬肉放在案板上，很快就被裝進了她們的竹籃子裏，留下的，是相應的銅錢。她們沒有多給，因爲她們都知道，我這個殺豬賣肉的半大孩子，從不會多收別人一文錢，以前也有人多放了錢在案板上，可是，多出來的那些銅錢，卻一文不少地依舊放在案板上。”
“所有殺豬賣肉的攤位，只有他這裏整天都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而別人的攤位，大多是冷冷清清沒人光顧，對此他們是無可奈何，因爲我不僅長得很英俊，而且性格和善，很討人喜歡，鎮上的人沒有不喜歡我的。”
高滔滔笑嘻嘻說道：“沒錯啊，你就是個翩翩公子，不然我怎麼會對你一見鍾情。你接着說。”
杜文浩接着編道：“這時，街道盡頭，慢慢走過來十幾匹人馬。當先一個年輕男子，也是一襲白衣，手中悠閒地搖着一把摺扇。看見大街上的女子都用傾慕的眼神朝着一個方向看，甚至都忘了挪動步伐，便順着目光望去，卻瞧見不少女子圍着一個殺豬的我，眉目含情愛戀不已的樣子，不由有些奇怪，摺扇遙遙一指，轉頭問旁邊跟着的一箇中年人：‘這是怎麼回事？’那中年人是你爹的管家，——對了，夢裏，你爹是這個小鎮所在的高山上一個修仙大派的掌門人呢。”
高滔滔嘻嘻一笑：“好玩，修仙掌門人。那白袍公子又是誰？”
“他是另一個修仙門派的修仙者，級別已經很高了，你爹派管家，也就是那個中年人，出鎮十里迎接白袍公子。指着我說道：‘這少年是我們落雁鎮殺豬的屠夫收養的一個遺棄子，也不知道從哪裏揀來的。那屠夫一年前得了瘟疫死了，他就接手了這屠夫攤子。因爲他長得有些樣子，所以咱們鎮的那些喜歡招花引蝶的婦人都喜歡接着找他買豬肉的機會，圍着他轉，一個個是迷得神魂顛倒的。看着着實讓人氣悶。’”
“白袍公子策馬來到我面前，仔細觀瞧，不由是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我面頰皎潔精緻得猶如白玉雕刻一般，一雙劍眉，斜挑進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一雙烏黑清涼的雙眸，猶如幽谷深澗的潭水，更是充滿了神奇魅力，好似磁石似的，看上去了就讓人不忍把目光移開。同樣精緻的高挺鼻樑下，脣紅齒白，嘴角微微抿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隱隱閃着一種異樣的光澤，那頎長的身材，纖細而充滿力量的手指。這少之美，已經超出凡塵英俊的範疇，而顯出一種讓人必須仰視的超凡脫俗的飄逸，便如同飛龍在天，鳳凰蹁躚一般。”
聽杜文浩自吹自擂一點不臉紅，高滔滔捂着嘴咯咯笑個不停。
杜文浩接着說道：“白袍公子一張俊朗的臉立即陰沉了下來，他自負風流瀟灑，乃是少女殺手。可是此刻，他策馬過來，站在一這衆女子身邊，竟然沒有一個轉頭看他一眼！這讓白衣少爺心裏很不舒服。他冷笑一聲，對我說道：‘喂，那殺豬的，你過來！’我手中的殺豬刀沒有半分停滯，眼角都沒有瞟一下，依舊熟練地飛刀肢解着那口大肥豬。才片刻間，大肥豬的一片已經被分成了若干條可以掛在架子上賣的豬肉了。”
“那當然，圍着的少婦姑娘們這才發現來了人馬，趕緊的讓開，看了白衣少爺一眼，又紛紛把目光轉回到了我的身上。甚至都沒有絲毫的留戀。這讓白袍書生更是氣悶，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獰笑，提高了聲音：‘喂！殺豬的，本少爺叫你呢！’我手中的殺豬刀終於停止了動作，目光慢慢轉了過來，落在了白衣少爺的身上。”
“我這目光猶如從幽冥深處飛射而出的利劍，刺得白衣少爺身子不由一震。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躲開了去，自己的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他感到更是惱怒，忙又把目光望向我，陰惻惻一笑，手中摺扇一指我：‘你！野種，滾過來！’我微微彎曲的腰桿慢慢挺直了，一字一句道：“你是人還是畜生？爲什麼滿嘴噴糞？！’圍觀的少婦姑娘們都是鬨堂大笑。
“你爹的管家瞪眼對我說道：‘不得無禮，這位是堂堂的修仙者，豈是你這凡夫俗子能出言侮辱的！還不跪下磕頭賠罪？”我一聲冷笑，轉過身去，繼續肢解另外半片豬肉。白袍書生已經用神識探查過，這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現在，卻正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凡人，敢當面咒罵自己是畜生！這讓他怒極反笑：‘好！有膽量，本少爺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刺頭，有意思。’轉頭望向楚管家，‘楚管家，本少爺要在你們落雁鎮殺一個人，沒什麼問題吧？’”
高滔滔頓時緊張起來，雖然明知杜文浩是做夢，不由得抓緊了他的手：“後來呢？”
杜文浩接着說：“你爹的管家說：‘教訓一下沒什麼，不過別傷了他的性命就行了。這也是修仙的規矩，不以仙術對付凡人。’白袍書生冷冷一笑，道：‘本少爺知道修仙界的規矩，修仙者不能用仙術殘殺凡人，不然會被天譴。我不會仙法。而且，鎮上的人都是你們門派關照的，而此番本少爺就是上山求親的，總的要顧全我未來岳父大人的臉面。所以各位鄉親放心，我是不會殺他，我只拔下他那討厭的舌頭。”
高滔滔氣憤地攥緊拳頭：“這人好討厭，揍他！”
杜文浩道：“那是必須的，不過圍觀的人都擔心我，都勸我趕緊跑，還一起攔在我面前，不讓白袍書生傷我。我說：‘各位大嫂、大姐。多謝你們替我出頭。不過，請讓開吧。憑他這塊料，還殺不了我！’白袍書生眼瞳猛地一縮，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我要把你的舌頭拔出來，當着你喜歡你的這些女人的面，貼在你那張英俊的臉上。看看他們對一個沒有舌頭的美男子還有沒有興趣！’”
“說罷，他伸出摺扇，左右一分，擋在他面前的那些女子被一股陰柔的力道推了開去，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來。而且，那些女子們驚奇地發現，她們的腳下前方，有一條隱隱的紅線，而她們根本無法逾越過去。這就是仙法？
“所有人都震驚了。望着白袍書生。若不是他正要殺死的是鎮上幾乎所有女子心中的白馬王子的我，她們一定會爆發出驚呼和讚歎來的，可是現在，她們聽到了剛纔白袍書生對她們心上人的恐嚇，投向他的，便只有憤怒和驚慌，哪裏有半分對修仙者的敬畏和仰慕。”
杜文浩說到這，打住了：“後面的你知道了，我已經跟你說了，我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得掛在了樹枝上。嘿嘿。”
高滔滔仰着俏臉說道：“那打完之後呢？你還沒說呢。”
“後面啊，後面等下次再說好嗎？我出來好久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外面那些宮女太監該有閒話了。”
高滔滔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你回去吧。下次再給我說吧。”
杜文浩離開皇宮，在門口，看見龐雨琴等衆女在那裏等着他。
他有些做賊心虛，陪笑問道：“你們在這做什麼？”
雪霏兒瞪眼道：“你不是要去新府邸看新房佈置如何啊。你怎麼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