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永曆大帝 >第九十九章:冒領軍功
    一直到了晌午,一些將領緩緩的收兵回來,各自來到府衙覲見朱駿稟告戰果,問題就出來了,第一個進府的緬將報告己部斬殺三千一百暹羅士兵,朱駿大手一揮,重賞!

    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緬將進來,這個報的是兩千,那個報的是四千,最後人越來越多,朱駿終於發現問題了,所有的暹羅人合計不過三萬人,但先回來的緬將所報的斬敵數就已超過了五萬。

    明朝原本的軍功制度是依靠人頭數來計算的,你割的人頭越多功績就越大,這也使得許多將領胡亂斬殺無辜百姓冒功的事件屢禁不止,朱駿早在軍隊改制時便將這一條廢除了,可到了如今,朱駿才明白這種體制並非完全一無是處,就如眼前一般,不需要人頭就可報功,哪個人不想多報點功績,反正這功勞多少是全憑自己一張嘴說出來,當然是報的越多越好。

    朱駿的臉色已經漸漸慍怒起來,這個時候他並不好發作,只是撫着桌案低眉不語。

    待衆將來齊,點報之後所斬殺的暹羅士兵竟達到了九萬四千人,整整比暹羅的大軍多出三倍,這還不算上那些被俘獲的數目。

    朱駿瞥了一眼堂下的張有德,南軍各指揮使中,所報的斬敵數都還算中規中矩,唯有張有德這廝報了五千七百人,不消說,忠勇營一共也不過一千人,就算能夠遇見這麼多暹羅兵,可人家也不會站着任你殺的,一人平均斬五名敵軍顯然有不少水分。

    既然要整肅軍紀,當然要先從自己的嫡系開始,否則緬將難免會有不服。

    朱駿壓住心中邪火,深沉的目光鎖住張有德道:“張愛卿,朕賞罰可否分明?”

    張有德不知皇上爲什麼這樣問,連忙道:“吾皇賞罰分明,調度得當。須臾之間便致三萬暹羅人於死地,英明神武古之秦皇漢武猶恐不及也。”

    張有德見皇上臉有慍色,連忙小心的奉承。他已是中年之人,比之沐劍銘、李霄、王秋等年輕將領更加圓滑一些,雖然對朱駿也是忠心耿耿,但拍起馬屁來卻絕不含糊。

    朱駿最見不得屬下將領處事圓滑。奉承拍馬的,此時已冷笑一聲,道:“不對吧,暹羅人明明有十萬大軍,如何到了你張有德口裏就成了三萬?更何況朕若是賞罰分明,爲什麼會有人出來冒功?”朱駿說到這裏時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起來,猛拍桌案道:“你是欺朕瞎了眼看不出你的鬼蜮技倆嗎?”

    張有德愕然。這句是極誅心地話。他地臉色隨即變得慘白。慌忙拜伏於地道:“末將該死。昨夜只斬殺一千二百暹羅人。末將一時貪功。虛報了功績。請皇上恕罪。”張有德一邊求饒一邊不斷磕頭。額頭處已沾滿了血漬。

    張有德是明軍指揮使中資格最老地一個。平日裏對沐劍銘、李霄、王秋等人關係都還不錯。也沒擺出什麼架子。這時沐劍銘、李霄等人看他這副模樣都不由得側過臉不忍去看。其他地緬將更是心虛。揣揣不安地盯着腳下地長靴。

    朱駿見張有德這副模樣不由得有些後悔。張有德這人他是知道地。永曆入緬之時許多明軍都紛紛散去。只有張有德堅定不移地跟在永曆身後盡力維護。當時朱駿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也是張有德派人尋到地。雖然有些小毛病。但這一份忠心卻是無人能及地。但此刻箭在弦上。若是引而不發恐怕這一場殺雞儆猴地戲就演不下去了。於是把心一橫。怒道:“你今日可以虛報功績。明日指不定又會虛報出什麼東西出來。叫朕將來如何信你。”

    朱駿加大音量:“來啊。將罪將張有德押下去斬首示衆。”

    此話一出。堂內頓時驀然。明將們似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而緬將們更是膽戰心驚。張有德是皇帝地心腹尚要斬首。那麼自己這些外人豈能落到好?

    守衛在門口地親兵聽到朱駿地話不由得相互對視一眼。略有遲疑地頓了頓。這時聽到朱駿道:“還不剝去罪將張有德鎧甲頭盔。叉出去斬首示衆。”

    “皇上!”明將們反應過來。紛紛跪倒爲張有德討饒:“張指揮使雖然謊報功績。末將還請皇上看在他平日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他一命,讓他戴罪立功。”

    沐劍銘、李霄、王秋三人一齊跪倒。身後的指揮使同知、千戶等將佐也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地。

    “皇上。”周慕白也站了出來,他是個通透人,一眼就看出皇上並非是真心要斬張有德,只不過是想敲山震虎而已,屆時大家一起爲他求情,皇上有了臺階可下,自然也就將死罪改爲活罪了:“張指揮雖然虛報戰功,但此戰地功績卻是實打實的,皇上賞罰分明,既要治張指揮使虛報戰功之罪,同樣也該賞他連夜率忠勇營追斬暹羅人之功,因此,微臣以爲張指揮使功過相抵,再稍加懲戒一番便可。”

    “求皇帝陛下赦免張將軍。”緬將們兔死狐悲,也紛紛跪倒。

    朱駿見威懾的差不多了,於是虎着臉道:“張有德,既然同僚們都願爲你求情,朕便赦了你地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罰你在府衙前責打二十軍棍,你可服氣?”

    張有德被朱駿一折騰,雲裏霧裏的還未回過神來,頓了片刻才道:“末將甘願受罰。”

    兩名親兵將張有德叉出,很快,府衙外傳來一陣陣的杖打聲,二十軍棍原本是極重的刑罰,往往許多人還未打完便死在這軍棍之下,但朱駿料想張有德在明軍中頗有聲望,那些行刑的親兵應該不會下重手纔是。

    處理完張有德之後,朱駿的嘴角揚起一絲殘酷的笑意,他高聲道:“暹羅大軍士卒不過三萬,如今報到朕這裏的斬敵數竟有九萬之多,朕想知道,這多出來的六萬斬敵數到底是從哪來地?”

    黑壓壓的將軍跪的滿地都是,緬將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只聽得朱駿繼續道:“沒人自首嗎?既然如此,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朱駿的話音中寒意滲人,一名膽子較小的緬將已告饒道:“皇帝陛下,末將所部實斬暹羅人四百二十一人,虛報二千五百,請皇帝陛下降罪。”

    府衙內瞬間安靜下來,緬將們如坐鍼氈的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戰戰兢兢的聽候朱駿的發落。

    朱駿悠悠的坐在堂前不再言聲,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片刻過後,又一名緬將叩首道:“末將所部實斬暹羅人三百二十,虛報一千九百,請皇帝陛下降罪。”

    朱駿地眼睛張開,掃視堂下緬將,又微微閉上。雖然朱駿沒有做聲,但是對於這些心虛的緬將們來說卻比龍顏大怒更加嚴重,強大的威壓之下,披着重甲的緬將們已是汗流浹背,接着又是一名緬將橫下心叩首道:“末將所部實斬暹羅人一百七十三,虛報九百八十人,末將知錯了。”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緬將叩首認錯,緬將這才知道,這個一臉溫和的皇帝也不是好蒙的。

    朱駿待所有人都報過數目之後,心裏粗略算了算,發現數目差不多吻合,這才張眸道:“張有德指揮使是朕的心腹愛將,杖責他二十軍棍,朕也甚爲不忍。諸位將軍既然自請受罰,那麼你們來說說看,朕該打你們多少軍棍。”

    嫡系的心腹都捱了二十軍棍,緬將們自知聖眷比起張有德連根毛都算不上,於是紛紛道:“願受三十軍棍,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對。”朱駿似乎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地神色,他搖了搖頭。

    緬將們個個心驚,三十軍棍已是極限了,若再往上加非出人命不可,但此刻見朱駿搖頭,只好硬着頭皮道:“末將願領四十軍棍。”

    朱駿地臉上終於綻開了淡淡的笑意,用指節拍打着桌案道:“依朕看每人去領十五軍棍便可,不過朕有言在先,下不爲例,若張有德再虛冒戰功,朕立即將他斬首示衆,爾等與他同例,都明白了嗎?”

    緬將們大喜,紛紛謝恩。雖然要挨十五軍棍,但皇帝地心腹愛將打了二十,沒有人不服氣的。

    張有德捱了打,雖說行刑的士兵並未打的太重,卻也將屁股打的皮開肉綻,只好躺在營中歇息,有親兵爲他打來熱水,用布沾了沾將它貼在張有德血肉模糊的臀部,打過軍棍之後最要緊的除了上金瘡藥外就是敷上熱巾,將血活化開來,否則難免會落下病根。張有德疼痛之餘,卻不免覺得有些丟人,哼哼了幾句對那親兵道:“營裏可有人笑話我嗎?你去打聽打聽,哎,我老張一世英名恐怕要毀於一旦了,將來如何好意思出去見人?”

    那親兵笑着回稟道:“大人冒領軍功雖說有違國法,卻也是爲咱們神勇營的弟兄們虛報的,弟兄們感激都來不及,哪裏還有人笑話大人。”

    張有德放下了心,仍是覺得此事大是丟人,他在整個南軍之中既是老資格,年歲上也算是較大的了,這種打屁股的事一向是他去責打違反軍令的士兵,如今竟然落到自己的頭上,這事想必已經傳的到處都是了。

    “皇上駕到!”大營外一聲尖銳的嗓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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