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永曆大帝 >第一百零六章:孤家寡人
    內閣值事房裏。三位閒暇下來的大學士臉上都帶着一股笑意低聲說笑。自從上一次爭國本時周慕白出了鬼主意讓皇上躲過一劫之後。沐天波與楊嗣德沒少給這個牆頭草翻白眼。但是今日。三人似乎又重歸於好。言語間竟是親密至極。

    沐天波端起桌上的茶杯掀開蓋子吹着茶沫道:“周大人此計甚妙。咱們把官宦人家德淑兼備的女兒送入宮廷。皇上每日與她們耳鬢廝磨。早晚會看上幾個中意的。到時不必咱們上書爭執。這中宮、側妃的名分也就有了。”

    楊嗣德也覺的此計大妙。誰都知道皇上不納中宮原本就是有些逆反心理。如今將這些後宮的後備人選充入宮中。皇上總不成是個柳下惠吧?說不定過不了幾日就要臨幸了某個秀女呢。屆時別說中宮。連太子都有了。楊嗣德想及此。不由的拍案稱讚:“周大人。我和沐大人原來還錯怪了你。只以爲你是奸猾媚上之徒。想不到楊大人胸中早已有了定計。今日楊某歎服之至。”

    周慕白可不是傻子。他討好了皇帝堵住了爭國本大臣的悠悠之口。卻知道那些大臣們早晚會醒悟過來找自己算帳。屆時他就成爲了所有的大臣心目中的佞臣。士人口中的亂臣賊子。百姓會戳着他的脊樑罵他生兒子沒**。因此。這中宮和太子的事還的他來補救。這纔在前線寫了密信送回海都。讓沐天波等人擇選秀女進宮,不過這次選秀與大明曆朝以來的不大一樣。她們盡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而且務求品貌端莊。因此。一趟選秀下來竟只有四五個人選。內閣的算盤是把這些小姐每日伺候在朱駿身畔。不怕朱駿不熱血上涌。只要臨幸了哪個就敕她爲皇妃。若是有人生了皇子。那自然就是中宮的人選了。

    三人又坐着說了會話。沐天波、楊嗣德二人覺的國體之事有了着落輕鬆了不少。周慕白更是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眸投向正宮方向講起了黃段子。沐天波、楊嗣德二人尷尬的哼哼哈哈草草應付。

    這時小桂子笑嘻嘻的進了內閣。三人一道長身而起。沐天波捋須問:“小桂子公公。今夜皇上在哪裏就寢?”

    這話看似是廢話。另一層意思卻是問小桂子皇帝是否臨幸了哪個秀女。

    小桂子也是內閣這一夥人國本事件中的一個眼線。內閣原本就設置在皇宮。因此小桂子連夜來通報消息。他嘿嘿一笑。隨即又有些爲難之色道:“皇上傍晚時與一個叫瞿慈的秀女倒是相談甚歡。奴婢是來請教三位閣老。如今卻有一件十分難辦的事還請三位閣老拿拿主意。”

    楊嗣德眼睛一亮道:“莫非那秀女是瞿學士的女兒?甚好。甚好。瞿學士高風亮節。以身殉國。他教出來的女兒定然不差。讓她來主持中宮定然是不錯的。”

    沐天波也以爲生米煮成了熟飯。也是捋須點頭:“瞿學士乃是我輩楷模。他的女兒定然是賢良淑德的了。”

    周慕白卻覺的有些發酸。這秀女的人選中有一個是他的侄女。生的也算美貌。竟沒有的到皇上的看重。不過瞿學士的大名他是知道的。這樣人的女兒誰敢說個不好恐怕要被人用唾沫淹死。

    小桂子道:“臨幸了倒是好的。”小桂子苦着臉。繼續道:“咱們這些做奴才誰不盼望有個賢淑的皇后主持一切。問題就出在這裏。皇上與那瞿氏在鑾殿裏整整呆到現在。起居注的太監不敢擅入。因此也不知臨幸了沒有。奴婢和幾個宮裏頭的太監只能在鑾殿外乾着急。因此來請教三位閣老。這起居注該怎樣

    起居注是皇帝記錄皇帝言行的官員。明朝時由太監來充任。皇帝臨幸的宮娥都要登記造冊。以防止皇帝事後遺忘。屆時生了皇子也有檔可查。譬如某年某月某日皇帝臨幸某某某。若是某某某恰好在這個時段有了身孕。生出來自然是皇子無疑。但是假若起居注裏沒有記載。可就麻煩了。因爲古時根本沒有親子鑑定這玩意。因此。起居注是延續皇室血統純正的重要依據。

    小桂子講情由講了出來。三個內閣大學士也是爲難的很。既然沒有人親眼所見。那誰知道皇上臨幸了瞿氏沒有?若是將來生出了皇子出來。這豈不是又是個無頭緒的案子?所以這事若是不明白。還真不好決斷。

    沐天波道:“你們在殿外沒聽到什麼響動嗎?”沐天波說到這裏。老臉不由的一紅。但國本爲大。他也不再顧及不了這麼多了。

    小桂子道:“這鑾殿比不的寢宮。鑾殿這麼大。就算裏面有響動咱們在外面的又如何能聽的出來。所以奴婢才情三位閣老來拿主意。這起居注到底該如何記載?”

    “咳咳……”楊嗣德尷尬的咳嗽一聲。撩了撩涼袍道:“此事不可大意。明日早朝後咱們覲見時向皇上問個明白便是了。”

    “這個……”沐天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周慕白也連聲附和道:“楊大人說的有理。咱們身居高位。國本之事應當不計個人的失。是要問個清楚。就算皇上怪罪也是我們三個共同擔當。”

    周慕白說的大義凜然。其實早有了溜之大吉的打算。這種渾水他可不願意去趟。

    晨光降臨。東方出現了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一縷晨光透進鑾殿。朱駿趴在御案上悠悠轉醒。緬甸的夏日裏就算是夜都是熱的。他的衣襟上已被汗液溼透。朱駿擡眸。赫然看見瞿慈趴在鑾殿的玉石階梯上睡着了。她用手趴着頭面的階梯。頭抵在雙臂上。身體微微起伏發出了極其輕微的鼾聲。朱駿這纔想起昨天夜裏他講的興起。從反擊海盜到緬北的吳三桂之戰。足足講了深夜。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他一個大男人尚且如此。瞿慈恐怕也是疲憊不堪。

    朱駿自穿越以來。做了許多事。有時候回想起來就連他自己都爲之驕傲。但他是帝王。就註定了要做孤家寡人。他不能向人傾述。他所要做的就是永遠將自己高高的掛在萬人之上。心安理的的接受臣民的敬仰膜拜。他的責任是懷柔四方、是匡扶天下、振臂所及。萬里之外兵戈如潮。詔令所至。左右天下人的性命身家、喜怒哀樂。就這樣猶如神一般的所在。卻永遠體會不到尋常百姓的樂趣。

    他的身上承載了太多的希望。也承載了太多的責任。直到昨天夜裏。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個人。既有喜怒哀樂。也樂於向一個傾聽者講述他的征戰經歷。他很享受講到每次大勝之後。明軍猶如洪水一般掩殺而去。將躥敵打的落花流水般的那個瞬間。瞿慈總是睜大秋波流轉的眼眸掩住嘴輕輕的啊了一句。那聲音既婉轉。又輕柔。直騷的朱駿的心癢癢的。

    朱駿輕輕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從瞿慈身畔走過。不願意去驚擾他。等到了鑾殿的大門前。他啓開一條門縫鑽了出去。有兩個值夜的小太監正守候在鑾殿外。

    朱駿向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低聲道:“今日的早朝改在英華殿舉行。帶朕回寢殿換身衣裳吧。”

    三通鼓畢。

    朝臣們如流水一般進入英華殿。許多大臣對於將朝議的的點改爲英華殿有些詫異。卻又摸不着頭腦。只有當先進殿的沐天波與楊嗣德二人知道個大概。臉上都是露出一副淺笑。他們心想。恐怕昨夜陛下當真是臨幸瞿氏了。

    山呼萬歲之後。朱駿看到周慕白的位置上空無一人。於是朗聲問道:“周學士去哪裏了?爲何獨不見他?”

    吏部功考科主事出班道:“皇上。昨夜周學士偶染了一些風寒。今早已遣家人來吏部通報了。”

    朱駿愕然。忙道:“周學士爲國操勞實屬不易。可遣太醫去爲他開一方良藥。願他早日康復。爲朕署理國政。”

    “皇上體恤下臣。臣等歎服。”一時間英華殿內馬屁如潮。只有沐天波與楊嗣德二人臉色不太好看。這個姓周的傢伙果然不厚道。願以爲他轉了性子。不曾想這傢伙昨天還說的冠冕堂皇。什麼咱們身居高位。國本之事應當不計個人的失。是要問個清楚。就算皇上怪罪也是我們三個共同擔當。原來全是屁話。

    沐天波與楊嗣德相視苦笑。看來這問明昨夜之事還的他們兩個共同承擔了。

    朱駿昨夜睡的較晚。略有疲乏的打了個哈欠道:“諸卿可有本要奏?”

    右班侍立的緬國右參議阿倫站出班道:“啓稟大明天朝皇帝陛下。緬國各郡郡兵一向行爲不法。時常劫掠百姓。禍害四鄰。緬國四十九郡士紳商賈聯名奏請皇上取消郡兵制。將所有郡兵的徵發之權全部收攏中央。以整頓軍紀。安吾臣民。”

    收攏郡兵的事是朱駿向萊梅城的鄉紳們暗示過的。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攛掇了這麼多人聯名上奏。朱駿不由的大喜過望。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緬國向來都有成法。郡兵制在緬國實行了上千年。若是貿然由中央收攏兵權。恐怕各郡不服啊。諸卿以爲如何?”

    阿倫道:“皇上所慮的是。但下臣以爲各郡郡守不服總比不過緬國百萬百姓不服的好。如今緬國上下苦郡兵制久矣。皇上應當披荊斬棘。廢除苛政。而不應當捨本求末。不去苦憂百姓之痛。而去擔心郡守不服。若真有郡守不服。自有國法制之。難道郡守大的過陛下。大的過國法嗎?”殿內的緬臣紛紛附議阿倫的意見。緬王朝屢次想廢除郡兵制。但各代緬王都害怕郡守的強烈反彈。所以作罷。如今老話重提。緬臣們當然是希望大明天子能夠廢止這個苛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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