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永曆大帝 >第一百九十三章:工商爲本 T
    北海縣衙亂成了一鍋粥。縣令撂着袍子在衙堂裏面如土色的團團亂轉。幾十個值守地皁隸早已跑地沒了影,只有一個幕僚捋着長鬚,眯着眼不說話。

    跑還是不跑?縣令腦海中不斷的做着鬥爭。縣令守土有責,跑地話是必死的,可是不跑怎麼辦?難道等着明軍來殺?這可怎麼辦?

    “大人。”幕僚顯得鎮靜異常:“滿清竊據天下,如今王師回返,你怕什麼?”

    “張言誠,你反了嗎?”縣令臉色一驚。朝着幕僚大吼:“這是大清朝的天下,康熙爺纔是正統,明軍就算得勢。也不過是一羣匪寇而已。成不得大事。”

    張言誠冷笑道:“反?在下是大明的忠臣,什麼時候成了清廷的走狗?倒是你。身爲漢人,卻捨身爲滿人奴僕,不知羞辱驚恥,反而沾沾自喜。”

    張言誠一邊說。一邊從袖中抖落出一方紅巾。系在胸前:“在下也不瞞你。三年前在下便是天地會的人了。如今天地會改名爲南鎮撫司。在這北海縣城裏。像在下這樣地人沒有幾百也有上千。只等着王師入城。北海光復,你也是個讀書人。讀地也是聖人的書,竟然認賊作父。見了棺材還不知悔改。當真可笑。”

    張言誠哈哈笑了兩聲,衙堂外突然衝進了幾個皁隸,他們與張言誠一樣。胸前都懸掛着鮮紅地紅巾。

    “你…你……”縣令指着張言誠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他的腦海中靈光一現,駁道:“狄夷之有君不若華夏之無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若華夏無可取之君。則狄夷之良君亦可迎入,這句話見於《論語》的《八第三》,由於它正好對了滿人地脾胃,於是立即被滿清奉爲了至寶,你們華夏的君主昏庸無道,那麼就讓咱們滿人的‘良君’來統治好了,事實上。貫穿整個滿清歷史,滿人一直都在這樣做。明史被他們改的面目全非,幾乎每一個明朝皇帝都要比商紂夏桀還要荒唐,而清史起居注的清朝皇帝個個都是英明神武,仁慈德愛。開創盛世的開創盛世,沒有開創盛世的也自稱是十全老人。不能十全打了敗仗地就往身上打補丁。自稱勤儉節約。縱觀明史,沒有一個好皇帝。要嘛暴虐成性。要嘛玩物喪志。再回望清史。則個個都是仁德聖君。觀其平身,竟都沒有一點地污點,在明朝。皇帝南下游玩被百官斥爲昏聵喪志。可是到了清朝。‘聖主子’們七下江南成爲了一時佳話。因此。在清初時期,除了一批不肯與清廷合作的讀書人之外,還有一批投靠了主子獲取了富貴地讀書人時時拿出這句聖人之言來做爲擋箭牌。

    張言誠哈哈一笑,鄙視地看了縣令一眼:“你難道瞎了眼嗎?遼東千里無人煙,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這些全是你的狄夷之良君乾地好事,是非曲直你都不能分辨,還讀什麼書?”

    不待張言誠發話。幾個紅巾皁隸已將頹在地上的縣令押了下去,張言誠乃是南鎮撫司北海城地正百戶,他下令道:“快去。讓人將日月旗掛在衙門,其他人隨我出去迎接明軍,還有。都去把辮子給絞了。”

    …………

    明軍入城之後,很快便在一批胸前戴着紅巾的南北鎮撫司暗探的幫助下。迅速地佔領了北海城各個重要的位置。紅巾們走街竄戶。不斷的向準備逃難地百姓講述明軍地政策。讓他們老老實實呆在家裏。

    一個時辰時候,小小的縣城迅速的穩定下來,張言誠被就地任命爲北海縣令,統管北海城的治安防務。其餘數百名紅巾全部臨時充作衙役,隨時準備鎮壓反抗,只是北海地處偏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八旗駐紮,唯一地一小棚綠營也很快易幟投降。王秋覺得時間緊迫。囑咐張言誠好好守住縣城,皇上的中軍立即便可到達。便帶着敢死營繼續北上。

    浩浩蕩蕩地大明中軍抵達北海時已是傍晚時分。臨時縣令張言誠立即吩咐開城迎接,本地的名門望戶亦紛紛出來迎駕。在一片唏噓聲中。朱駿如衆星拱月一般入了城。

    “諸位愛卿。”朱駿坐在衙堂的上首,顧盼左右的官員士紳:“三年前,朕自雲南入緬。那個時候。江山淪陷,社稷崩壞。就連太廟亦落入了狄夷之手。”

    朱駿地開場白十分奇特。既沒有豪言壯志,更沒有輕言撫慰:“天下人都知道。大明亡了。可是朕卻在告訴自己。大明仍然沒有亡,只要千萬的百姓仍然引頸孚望。我大明就永遠不會亡。朕在緬甸。徵緬國逆王,滅暹羅,驅逐紅夷佛朗機而取爪哇,定北戰吳逆而取雲南,如今朕已令李定國北上入川。朕親自率軍突入廣西。光復祖業之日,指日可待。”

    鄉紳官員們相互顧盼,不由得低聲議論起來。這事他們可沒有聽過。在廣西,清廷所公示的消息是南明僞帝入緬甸,最後被緬王勒死,如今明軍突然出現。接着城內人出現了一批紅巾。本地地鄉紳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攻破北海的是哪裏地隊伍。看到朱駿穿着明朝地冕服時更覺得蹊蹺。如今朱駿說出了口。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當年逃往緬甸地永曆了。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帶着浩浩蕩蕩地大軍回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言誠高聲頌道。

    “吾皇萬歲!”士紳們稀稀拉拉的也跟着叫。

    朱駿知道對於一部分人來說。讓他們立即轉變滿人給他們強加在腦中的觀念是不可能地,吩咐了幾句之後。又問了一些北海特產的事。在座地倒還有一些暗中做些買賣地士紳。也就放開來聊了起來。

    “廣西地特產若是運到了緬甸,運到瓊州,運到呂宋。你們替朕算算,能賺到多少利潤?”朱駿毫不避諱地談起了生意,在海都。官僚階級已經逐漸的淡化。而商人階級卻異軍突起,因此,在海都。談生意簡直就是婦孺都能說上幾句。

    一些士紳已經開始用怪異地眼神打量着這個皇帝了。不過還有一部分涉及過商鋪販運的士紳眼睛一亮,有個肥頭大耳的士紳已經計算起來:“皇上,若是將廣西的特產運往緬甸。只要沿途不出事,至少能賺一倍地利潤。緬甸在下不了解,我家祖上倒是去瓊州島做過生意,若是將廣西地鹽鐵絲絹運往那裏,十兩銀子地本錢能賺到三兩。再將瓊州地一些土產轉運回廣西地話,又能賺上兩兩銀子。來回一趟至少是五成的利,這樣地生意若是做起來。幾年之後,一個窮光蛋都要比咱們在座地家底都要豐厚。”

    朱駿不以爲然地擺擺手。與那胖子計較道:“你說錯了。若是朕開了海貿,那麼過往的海商自然就多,運往瓊州的特產也是不少,這樣一來。廣西的特產在瓊州定然會下幾分地利息。依朕地估算,一趟下來恐怕只有一成地利潤,若是再用船將瓊州地特產運回廣西,亦能賺取一成地利潤。來回一趟只有兩成。”

    那胖子和一些士紳聽出了朱駿地話外音,開海通商四個字立即出現在他們的腦海,其他的士紳們則是暗暗搖頭,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堂堂的皇帝,居然去談商言利。

    那胖子立即提起了興趣。忙不迭的道:“兩成地利也是不少地。皇上的意思是將來廣西要開海通商?”

    朱駿道:“正是,倉稟足才能知榮辱嘛。朕要讓天下的百姓都富起來。至少也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富起來的人要經商,有了富商就會有人建作坊,就會有人購買更多的船隻往返貿易,就需要招募更多的人手,人有了工作,就有了工錢,用工錢去喫飯穿衣,用工錢去養家餬口,這纔是大治之道。”

    “皇上。在下有一言相勸。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本末倒置,貽害萬民。”一個士紳黑着臉站了起來,不屑的瞥了朱駿一眼,完全沒有將他當皇帝看待。坐在他身畔的幾個士紳臉色大變。有人偷偷地去拉他的衣角,他渾然不覺的繼續道:“士農工商。士者治國。農者爲輔,工者雖是奇淫技巧,卻也能爲人提供農具,可是商人算個什麼東西?皇上大談經商之道。卻摒棄農業之根本,實在是害人不淺。若彼時人人都去經商。沒有人去耕地種田,豈不是人人都要餓死?賺來了再多的銀子又有什麼用處?”

    朱駿冷笑着不答話。這個人說地沒有錯,在當今這個時代。農業纔是根本。可是爲了興旺農業而去遏制商業這種愚蠢地行爲實在不可取,更何況工商地興旺也能引領農業地變革,在海都。各種耕種地簡易器械研究出來了不少,投入使用的更是品種繁多。雖然和機械化差之甚遠。可是同樣省下了不少的勞力。更何況他地新品種水稻已經推廣。雖然效果不佳。也不知是因爲沒有自己悉心照料的原因。還是稻種的弱化。畝產量只有七八百斤。可是比起現今的產量來說,仍然是高出了江南水稻一大截。多養活一批人絕對沒有問題。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說盡的,朱駿只好道:“這位先生不妨到海都去看一看。看看是廣西哀鴻遍野。還是海都城水深火熱便可,不若這樣吧。明日朕就要啓程繼續進攻南寧府了,在場地諸位朕會派人開船帶你們去海都一趟,具體如何。你們地眼睛自然會告訴你們。”

    朱駿知道,有些人和他們是講不通地。倒不如直接讓他們自己去看。自己去聽,自然就什麼都通了。將來廣西的經濟開發區還需要依靠一批具有新知識的士紳投入。朱駿不讓他們去了解了解外部的世界,又怎麼能讓他們有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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