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成很尶尬地坐在對面，他還是第一次接觸外商，此前騙的都是土財主或地方官，在他的潛意識裏，兩倍的毛利潤，一倍的純利潤已經很高了啊。
“如果建設一條年產一百噸的產線，設備折舊每年是多少。”
“呃……五，五十萬？”
關鈴兒拿出計算器算了一下，皺眉道：“也就是說折舊成本是每升兩塊五？這有點高啊，這還不算停機檢修吧？”
王紅成一個公交車司機，哪裏懂得現代企業管理，迷迷糊糊地就點了點頭，被關鈴兒帶着跑了，說了沒多大一會兒，他連他自己說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要換了一般的騙子，早就已經慌了，可這王紅成不同，這可是囂張了十幾年的華國第一騙子，業務水平雖然爛，但心理素質卻是槓槓的，事實上，一個被人捧了十幾年的騙子，可能他自己還真的當自己是偉大科學家了，否則根本就解釋不了他爲什麼還不趕緊跑。
面對關鈴兒一個個看似專業的現代化詞彙，王紅成不懂，於是索性就裝出一副狂拽炫酷的樣子，把架子端得高高的。
“王先生，我對您的項目很感興趣，但它的折舊成本太高了，如果我願意大規模的投資，是否可以用規模效益拉低其折舊成本？假如我願意投資三十億人民幣的話，可以建設多少噸的年產線？”
“這個……”王紅成這回不敢胡說八道了，只得道：“這個我還真不好說，您知道，我是一名科學家，不是企業家。”
關鈴兒笑道：“也對，那麼王先生，我們先聊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吧，既然您的項目設備折舊這麼高，我想我的投入必然是幾十億級的，這樣一大筆錢，放在胡建顯然已經不太合適了，不知王先生是否願意和我去寶島彎彎發展，做我的技術副總？這個恐怕是我們合作的前提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您的，我們的項目，我可以給您一成的股份。”
王紅成當然不幹了，他是個騙子，目的是忽悠人投錢給他，他拿着錢去花天酒地，怎麼可能去彎彎當什麼技術副總？再說了，當技術副總，他也得有技術啊。
“很抱歉童女士，我是一名愛國科學家，我的技術屬於華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出境的。”
“是麼，那真是太遺憾了，這樣王先生，您的這份計劃書我留着，想清楚了隨時可以找我，您不用擔心國家不放您走，我隨時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把您舒舒服服的帶走，加入寶島甚至米國籍，您在大陸的親人、財產，都可以和您一塊到皿煮的地方去呼吸自由的空氣，您將擁有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財，想清楚了，聯繫我。”
半夜兩點，王紅成被大哥大的鈴聲吵醒。
“誰啊，這大半夜的是打電話的時候麼？”
“哥啊！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睡啊！出了大事兒了！”
王紅成蹭地一下做起來：“怎麼了？”
“您不知道？就在剛剛，中央的人親自去鶴城調查我們的水基材料去了，我們的廠子也被突擊檢查了。”
“對，就是大半夜。”
王紅成愣了好半天，才道：“好，我知道了。”
“老公，出什麼事了？”他老婆王齊林道。
“上面突擊檢查了咱們的工廠和鶴城公交公司，就在剛剛。”
“什麼？怎麼會這樣？會不會是我們露餡了？”
王紅成皺眉道：“如果是露餡，警察現在肯定已經來了。”
“老公……我害怕。”
王紅成拍了拍她的手：“別怕，我在呢。”
事實上，這十多年來，他幾乎都快忘了自己其實是騙子的事實了，這下變生肘腋，他居然完全沒有任何補救措施。
“我們……我們要不跑吧。”
王紅成苦笑道：“跑？如果真的露了餡，現在國家一定高度重視，二十四小時派特工盯着咱們都有可能，咱們能跑到哪去？你先別慌，先別慌，事情未必就到了最壞的地步。”
兩個人躺下，卻哪裏還睡得着，不一會，王齊林就做起來道：“童小姐！童小姐今天不是說可以帶你去寶島，還能幫你拿到米國國籍麼？我們去找她吧。”
“先別慌，先別慌，明天咱們探一探是怎麼回事兒再說。
另一邊，周林和關鈴兒也沒睡。
周林正忙着將王紅成的那套所謂的可行性報告逆向翻譯成英文，再引入一大堆更加高大上和專業的化學名詞，最關鍵的，是用剛印機，做一個麻省理工大學92年的戳蓋上。
這東西，周林做的熟門熟路，在還沒有互聯網的1994年，他做的證書完全可以當真的去用。
“哥，你說他們能上當麼。”
關鈴兒問道。
“呵呵，做賊的往往都真心虛，你這個童小姐雖然是假的，可我找的岡門先生卻是貨真價實的真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特工已經把他們盯上了，他除了找你之外，沒機會去找別人了。”
第二天早上，周林與岡門偏左先生，與一位不方便提具體職級的外事辦領導和一位化學界比較權威的院士，約上了王紅成，在一個咖啡廳的包間裏面，這樣一個相對私人的場合見了面。
見王紅成來了，不方便說具體職級的領導親自站起來道：“王先生，我來給您介紹，這位是張院士，中科院化學方面的權威教授，這位是日國的駐華三號外交官，岡門偏左先生，這位是偏左先生的朋友，岡坂日川。”
王紅成一看就曉得了，昨天的突擊檢查十之八九是跟着兩個日國人有關：“你們好，不知道領導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恩，是這樣，這位日川先生，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他說，是您偷竊了他的論文，還將並不成熟的技術急於推向市場，王先生，您知道涉外無小事麼，這個…“什麼玩意？你們說我盜竊了這個小鬼子的技術？”
岡門偏左皺眉，用中文說道：“王先生，雖然是私下場合，但在我這樣的外交人員面前，您最好還是不要說這種明顯帶有歧視，影響貴我兩國邦交的詞語爲好。”
周林也故意磕磕絆絆地道：“王桑，你，是不是，打算，不承認，你，偷，的事實。”
“我特麼偷你大爺！你誰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