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我終於還是決定,放了她。
之所以沒直接廢了她,一是我心裏不忍,二是不想擔這個因果。
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但凡這種情況,都只能讓當事人雙方自己去解決,如果我硬要干涉他們之間的這段仇恨,甚至把黃仙母子都煉化了,那麼所有的因果,就都要落到我身上。
這樣的因果和業障,回頭全都落到我的身上,那我是絕對不會幹的。
反正師父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又何必做那個壞人?
那黃仙帶着崽子們離開的時候,目光裏雖然還是帶着怨毒,但卻對我有了那麼一絲感激。
我那位蟒仙媳婦也沒攔着,或許是因爲剛纔黃仙的那番話,對她也是一個觸動吧。
畢竟畜類修仙千難萬難,箇中滋味大家都是感同身受。
黃仙走後,她就直接回到了揹包裏,屬於她自己的那尊真身上面。
全程,上官富都是親眼目睹的。
等到黃仙走了半天,他纔敢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看看,又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確認那些黃仙到底是走了,還是我這“童子尿”時效過了。
我看得好笑,於是告訴他們已經沒事了,那黃仙已經被我趕走,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不過,我建議他最好選個日子,去廟裏爲那些黃仙做一場超度,然後再給他們在廟裏供奉真身,這樣它們也算是有了安身之處,這一段仇怨也就此化解了。
上官富一家對我是千恩萬謝,又趕忙喊人,七手八腳把上官愛擡進屋子裏。
楊守成也是恭恭敬敬,拉着我的手一口一個師叔,不過我這時候沒功夫搭理他,上官愛那邊還昏迷不醒呢。
找胡助理要了紙筆,我又揮筆寫了兩道符,讓他一道拿去化在水裏,給上官愛喝下去,另一道則戴在上官愛的身上。
我畫符的時候,楊守成就瞪着眼睛在旁邊看着,不過等我畫完之後,他滿臉都是疑惑,偷偷問我:“師叔,你畫的那是啥符,我咋一個也不認識?”
其實不光他不認識,我也不認識。
十幾歲的時候,我大概就會畫符了,悄悄送過同學,每次都管用,但說實話,我畫的符沒有任何規律,也不講什麼符頭符膽符腳,只要心裏觀想,手裏亂畫就行了。
就這麼說吧,如果有人找我畫兩個一模一樣的符,估計我自己都畫不出來......
楊守成問我那是什麼符,我也不好直接說是我亂畫的,於是瞎編了兩個名。
“那兩道符,一個是太乙鎮煞驅邪醒神符,一個是神將隨身保命護身符。你別看畫的簡單,靈着呢,這都是不傳之祕,說了你也不懂。”
楊守成連連點頭,眼睛裏都放着光,看那樣子,已經完全把我當成了神人一般。
喝下符水之後,上官愛終於是悠悠醒來,但意識還有點不大清醒,只睜開眼睛看了幾眼,就又昏睡了過去。
爲了不打擾她,我們來到了院子裏談話。
上官富至今心有餘悸,不住地對我說着感謝的話,上官夫人也是一改剛纔的傲慢,她直接拿出了一個錢包,從裏面掏出兩沓子現金,放在了我的面前。
“小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這是一點心意,請你千萬要收下。”
看着面前的兩萬塊錢,我先是高興了一下,心想這一趟洛陽之行還是比較順利的,難怪師父就讓我爸給我拿五百塊錢路費,看來他早就預測到了,我來到洛陽之後,就完全能憑着本事賺錢了。
但轉念又一想,我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我記得很清楚,剛纔上官夫人親口說的,誰能治好她女兒的病,可是有百萬酬金的,這咋就給兩萬?
見我表情不對,上官富忙道:“小先生不要誤會,這只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至於、至於......”
他故意強調了徹底這兩個字,上官富尷尬一笑,卻也沒有反駁他的說法。
我明白了,這些有錢人真是向我爸說的那樣,越有錢越摳門。
不過也可以理解,上官富畢竟是個商人,想得可能長遠一些,要是我拿了百萬酬金之後一走了之,那些仇仙們再來的話,他咋辦?
所以,他現在的意思應該就是想用酬金的事情拖我一下,等他女兒真正的沒事了,纔會支付剩餘的那些錢。
我也沒跟他計較,當下把那兩萬先收了起來,揣進了包裏。
感受着包裏鼓鼓囊囊的感覺,我心裏竊喜。
有錢了!
這就是我在洛陽賺到的第一桶金呀!
楊守成卻是瞪了楊林一眼,陪着笑臉邀請我去他家做客,還說了許多廢話,什麼當年多虧崔半城老先生,否則就沒有他今天的成就,現在崔半城後繼有人,他一定要好好孝敬云云......反正巴拉巴拉一大堆。
對於楊守成,我是持懷疑態度的,因爲我也聽說過,師父他老人家從來就沒收過徒弟,打哪冒出了這麼一個徒孫?
於是,趁着上官愛還沒完全醒過來的時間裏,楊守成給我講述了一遍,關於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原來,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楊守成還只是一個行走江湖的遊醫,沒什麼名氣,更沒有什麼家業,他是一次無意中結識了一個名叫李洪的人,才改變了他命運。
那李洪當時已經是頗有名氣的中醫大夫了,每天去找他看病的人也是絡繹不絕,楊守成使盡了渾身手段,才成爲了李洪的徒弟,跟着李洪學了三年的醫術。
之後,他便南下洛陽,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時間,就闖下了極大的名頭。
而那個李洪,只不過是崔半城的記名弟子而已......
後來,上官富家的女兒就得了一種怪病,每逢初一十五就發作,狀似癲癇抽搐,又各種胡言亂語。
楊守成治不好,實在沒法子,就央求師父李洪,請崔半城出山。
請了幾次之後,崔半城還真的被他請到了洛陽,一看上官富家的情況,就告訴他這是虛病鬧的,尋常藥石根本治不了。
但至於怎麼治,崔半城可沒說,楊守成只看見他坐在牀邊,扣着上官愛的手腕子,嘴裏念念叨叨的說了半天,然後長嘆口氣,告訴楊守成,這閨女的病已經好了大半,但此後每年的七月十五還會發作一次。
崔半城臨走時,給了楊守成一個方子,讓他每年上官愛發病的時候,就按方子抓藥,連服三天,這孩子就能好。
但這個法子只能管用到上官愛十八歲,等到她十八歲這年再發病,這方子可就未必管用了。
楊守成牢牢記着崔半城的話,又問他到時候該怎麼辦,崔半城將手隱在袖子裏,半閉着眼睛,默默掐算了半天,忽然呵呵一笑,說到時候他會派弟子前來,了結這一段仇恨。
嘮嘮叨叨聽他說了半天,我才明白,我這個師叔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剛纔一直以爲楊守成也是道門高手,結果他就是個中醫,而且,他只是跟我師父的記名弟子學醫三年,居然就有了如此成就,成爲了洛陽城的國醫聖手。
那我師父的本事,得高到什麼境界?
我忽然覺得有點可惜,五歲那年拜了師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師父,如果這些年都能跟着他老人家,我現在是不是也得牛逼的放屁都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