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範對待高實畢恭畢敬,禮數與見到趙昀是一樣的。
“無妨,時間緊迫,使君趕緊接旨吧。”
“是,公公。”
趙範將高實迎進府中,閤府上下俱是到場,人人恭敬肅立,趙範趙葵兩兄弟則代表趙家跪地恭迎聖旨。
高實將聖旨打開,朗聲道:“宋授趙範淮東提刑,滁州知州敕。朕紹膺駿命:古聖垂經,國之重器,在祀在戎,李全謀反,天人共誅,遂,授趙範淮東提刑,又任滁州知州,制鎮江兵,制滁州兵,剿李全事,許便於行事權,弟趙葵佐之。特敕,恆盛元年二月。”
趙範聽了,臉上露出一陣憂愁之色,顯然對這個旨意有牴觸,不想去。
“使君,還不快接旨。”
見趙範遲遲不接旨,不知在想些什麼,高實出言提醒。
趙範身子一震,慌忙叩首,道:“臣,趙範接旨。”
接下聖旨,趙範站了起來,道:“公公,夜深了,容下官給公公安排下榻之所,還請公公稍待片刻。”
“不了不了。”
高實擺手拒絕,道:“官家那裏還要回去覆命,就不叨擾了,對了,官家還有話給你,官家說此次剿滅李全,這仗隨使君如何打,官家不干預,朝廷不干預,使君放心去打便是。”
趙範送了一口氣,擡手道:“還請公公轉達官家,臣,謝官家信任,必不負官家期望,剿滅李全,視死如歸。”
“好,那咱家就回去了。”
高實笑着答應一聲,轉身就走,趙範從弟弟手裏接過一個禮盒,快步上前,給高實送上。
“公公,小小心意,還請公公笑納。”
趙範送禮送的光明正大,理所當然,沒有任何的遮掩,因爲這樣的行爲在官場上就是公開的,默認的,所有人都接受的。
不過他的好意卻被高實擺手拒絕,高實道:“官家不喜這一套,咱家更不敢偷拿,使君莫要陷咱家於不忠不義。告辭。”
說完,高實走了,只留下趙範茫然的站在那裏,他嘴裏喃喃唸叨:“官家不喜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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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趙範便早早的來到福寧殿殿前等待,目的自然是來向趙昀謝恩,而後他便直接去赴任。
正等着,崔與之也來了,他也是來謝恩的,只不過崔與之是因被罷相來謝恩,而趙範則是因爲起用來謝恩。
不過不管什麼原因,雷霆雨露皆爲君恩,不管是賞是罰,做臣子的謝恩便是。
“趙範見過崔相公。”
趙範自然不敢在崔與之面前拿架子,恭敬問候。
崔與之擡手,道:“原來是趙範趙將軍,你的任職與之聽聞了,此次李全之亂事關重大,將軍要受累了。”
趙範道:“都是爲官家效力,應該的。”
客套幾句,二人便好生等待,時不時的交談幾句時局,崔與之見趙範談吐不俗,有其乃父之風,心裏也是放心不少。
很快,二人便被請進福寧殿正殿,趙昀在正殿同時接見了他們。
趙昀直接爽快說道:“趙卿家,這一次李全叛亂,朕是很氣憤的,但朕還是那句話,朕不干預你的作戰計劃,你要錢,朕給錢,你要兵,朕給兵,你只管打仗便是,別的你什麼也不用管。”
趙昀的豪爽,出乎趙範的意料,趙範更加對趙昀升起敬畏。
之前他不情願來平叛剿匪,就是因爲他不喜歡官場上的奸詐和內鬥。
這李全叛亂,那和在臨安家門口打仗也差不多,趙範就怕自己在前面打生打死,後面一大幫子人胡亂指揮,最後功敗垂成。
現在有了趙昀的這句話,趙範再無顧忌。
“臣,謝陛下信任,”趙範擡手,精神氣明顯不一樣。
趙昀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命人取來一把劍,親自送到趙範的手裏,道:“這把劍卿家收好,朕許你便宜行事,先斬後奏之權,你可憑此劍,斬殺麾下所有不服號令者。”
趙範激動,心怦怦直跳。“臣,謝陛下。”
趙昀點點頭,“平叛之事事關重大,卿家早些赴任去吧。”
“是,陛下,臣告退。”
趙範謝恩之後,便退出了正殿,正要離開,高實卻是在福寧殿門口等候。
趙範走上前,擡手見禮,高實道:“官家說了,打仗沒有錢財可不行,一早官家便命咱家從私庫提了五十萬貫錢,說是讓將軍先帶過去勞軍,待勝利歸來,官家還有厚賞。”
“啊,官家從私庫提錢?”
趙範震驚,沒想到趙昀安排的如此細緻周到,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以前別說戰前沒有錢發,戰後即便勝利了,有沒有賞賜還是兩說。
很快,高實帶着趙範來到一支車隊前,看着裝的滿滿當當的箱子,趙範虎目溼潤,留下了眼淚。
“還請公公轉達官家,此戰,末將不勝不歸。”
說完,趙範毅然帶着車隊上路,充滿了堅毅和果決。
此時,福寧殿內,趙昀和崔與之君臣相對,氣氛頗爲傷感。
趙昀嘆道:“卿家,你知道朕爲何要罷免你的丞相位嗎?”
崔與之擡手道:“臣知道,是臣昨日失言,欲堵住陛下的口實,臣犯了欺君罔上之罪,陛下沒有將臣下獄問罪,臣已感激涕零。”
趙昀搖搖頭,道:“不,你錯了,朕怎會因言問罪?那樣的話,以後言路堵塞,朕豈不是要成了瞎子聾子。”
崔與之疑惑了,問道:“那敢問陛下是何原因罷免臣?”
趙昀道:“因爲你沒有衝勁,沒有敢爲天下先的果敢了,朕要變法,這個想法沒有泯滅,也不會泯滅,他只會越來越強烈,只要戰事結束,朕便會擇機推行變法。
但是卿家可能是宦海沉浮半生,已經將你的衝勁和果敢磨得圓潤了,你我這樣的帝相組合,朕認爲是不可能變法成功的,所以朕將你罷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