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直接對高實道:“高實,傳趙善湘覲見,朕倒要看看他當着朕的面,這理由他好不好意思說。”
“是,陛下。”
高實答應一聲,便趕緊碎步快走,前去傳達旨意。
隨後趙昀也是揮手讓鄭清之和韓竢退下,如今政事堂和樞密院一刻都不得閒,趙昀自然不能久留他們。
此刻的趙善湘正在大理寺當值,高實親自找到他,宣他去福寧殿覲見,他驚得半響回不過神來。
“公公,官家召見下官,所爲何事啊?”
趙善湘忍不住打聽,生怕趙昀是找他問罪的。
高實搖搖頭,道:“官家的心思咱家哪裏知道,再者說,便是咱家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啊,好了,使君快些去吧,別讓官家久等。”
趙善湘陪笑着點頭,跟着高實來到了福寧殿。
“臣,趙善湘見過陛下。”
趙善湘恭敬無比的對趙昀擡手行禮,趙昀注意到他的手,還有他的身體,都似乎在微微顫抖。
趙昀心裏奇怪,心說趙善湘爲官都快三十年了,什麼場面沒見過,至於跟我見一面嚇成這樣?
趙昀心裏納悶,但是卻也沒有想那麼多,示意趙善湘免禮,而後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面前。
趙昀道:“趙卿家,李全作亂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聽,,,聽說了。”
趙善湘一聽趙昀說的是李全的事,鎮定了一些,不過卻還是有些害怕的神情,臉色有些漲紅。
“聽說了就好。”
趙昀淡淡說了一句,走到旁邊裝飾的木架前,拿起一個西瓜一般大小的厚重瓷瓶,趙昀道:“聽聞卿家不但對周易之學研究頗深,便是瓷器古玩,那也是很有見解,卿家給朕看看這瓷器如何?”
趙善湘一愣,趙昀這時突然將瓷器送到他手裏,他不及多想,下意識的接到了手裏。
趙善湘端詳一陣,正要開口講解這瓷器的由來,趙昀卻急道:“不好,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卿家你稍等片刻,朕去去就回。”
說完,不等趙善湘回答,趙昀就走了,只留下趙善湘一人,還有邊上侍立的幾個小黃門及宮女。
趙昀走了,趙善湘手裏拿着瓷瓶,放也不是,端着也不是,想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不禁是有些不知所措。
高實跟着趙昀離開書房,還以爲趙昀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哪知道趙昀卻是不慌不忙的命人拿來魚竿,開始釣魚,這讓高實是看的心裏不解。
“官家,趙使君還在書房等着呢?”
趙昀開始釣魚,一釣就不再管趙善湘,高實生怕趙昀忘了,小心提醒。
趙昀笑道:“不急,這個趙善湘,鄭清之拿他沒辦法,朕倒要看看他待會怎麼回絕朕?”
說完,趙昀繼續旁若無人的釣魚,也不管趙善湘如何。
趙善湘一直手捧着大瓷瓶,這一捧就是半個多時辰,手都麻了,但是又不敢放下來,直到他幾乎都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趙昀纔是姍姍來遲。
趙昀一邊說,一邊從趙善湘手裏接過瓷瓶。“對了,剛纔我們說到哪裏了?”
趙善湘手裏空空,心裏一鬆,回道:“陛下,剛纔說到這瓷瓶的由來,臣看了,這瓷瓶乃是,”
趙昀壓手製止,道:“不是這裏,上一句,我們上一句說到哪裏了?”
“上一句?”
趙善湘被趙昀給整蒙了,好不容易纔想起來,道:“陛下,再上一句是談到李全作亂的事情。”
趙昀點頭,道:“嗯,不錯,李全如今也算是我朝一方大患了,鄭卿家提議讓你出任江淮制置使,調度地方,支持趙範圍剿李全,朕聽說你推辭了,這是何原因啊?”
趙善湘下意識的舉起右手,想要說自己手腕傷到了,但是猛然想起剛纔自己捧着一個大瓷瓶,一捧就是大半個時辰,這個理由實在是蹩腳,說出來便是欺君大罪了。
“臣,,,”
趙善湘無言以對,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趙昀嘆息道:“卿家,自朕登基以來,你我君臣還是第一次正式的單獨見面,看得出來你有難處,說吧,朕絕不是強人所難之人,若是你真的有苦衷,朕也不會爲難你。”
趙善湘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說道:“陛下,臣的兒子娶的是史彌遠的女兒,臣,,,臣很擔心,,,”
原來這趙善湘的兒子趙汝楳是史彌遠的女婿,趙善湘和史彌遠是兒女親家,現在史彌遠已經被斬了,雖然趙昀說了不誅連,只是將史彌遠的家族罷官,餘者不問。
但是趙善湘畢竟作爲當事人,還是擔心自己會因爲一點差錯,被趙昀抓住把柄來清算。
正是因爲有這個擔心,所以趙善湘纔不願意出任江淮制置使。
“哈哈哈,,,”
趙昀明白了緣由,不由得是大笑起來。
笑過後,趙昀道:“朕當是什麼事呢,趙善湘啊趙善湘,你也真是的,史彌遠的兒子朕都不怕,朕都讓他活着,朕還會怕你,以後故意來針對你?”
“陛下!”
什麼事情當面說開來,誤會解除了,也就沒事了,要不然,永遠解不開這個結。
趙善湘在這一刻得到趙昀發自內心的話,那也跳出當局者的位置,真正的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
這一看,那還真是如趙昀說的那般,連史彌遠的兒子趙昀都不怕,都留着,自己不過是和史彌遠有親家關係,說親也親,說不親也不親,這算得了什麼。
趙善湘振奮,不再畏懼,堅定道:“陛下,臣願意去淮東,請陛下降旨。”
“好,這纔是朕的好臣子,這纔是我大宋的好兒郎。”
趙昀誇讚一聲,轉頭對高實道:“高實,去讓政事堂擬旨,任命趙卿家爲江淮制置使,即刻赴任。”
就這樣,趙善湘在兜轉了一圈後,還是被趙昀派到江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