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的臉上帶了一個細長的疤,長的跟百里一般的高壯,身上一股子戾氣,一看就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別人看着一臉的憤怒,但這個人看上去卻淡定了許多,目光也是在人羣中不住的轉動,似乎是在給別人發號施令。
沈惟緊了緊手裏的劍就要上去,但卻被沈萱給拉住,朝着他微微搖了搖頭。
她出來了半個月了,也終於有人出來搗亂了。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記嶺縣是最低窪的地方,反倒是最後過來這裏,皇后的意思不就是想要犧牲我們記嶺,好讓其他地方的百姓感恩戴德。”
“其他的地方糧食也都收上來了,銀子也都到手了,卻是我們記嶺,糧食都落在了地裏,銀錢一分沒有,卻還要被當成泄水的口子,哼!我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休想欺負我們記嶺,想從我們這裏泄水,門都沒有……”
此起彼伏的聲音,把沈萱給氣笑了。
“沒有先往記嶺來,那是因爲本宮的計劃需要一個試點,只有可行,才能讓其他的地方效仿,就你們這個樣子,可是願意當這個試點的?
另外,在平安鎮收上糧食來之後,本宮已經派人到何處下了命令,讓你們收了糧食送到酒坊,但你們不信本宮的話。
既然知道你們這裏低窪,還執迷不悟,使得顆粒無收,這倒是成了本宮的錯了。”沈萱厲聲反駁,心裏也是有些恨這些百姓就這般容易被人蠱惑了。
“還有,本宮說是泄水,卻是沒有說要把周遭縣鎮的水都泄到你們這裏,旁的地方的百姓不用本宮操心,自己便會挖渠泄水。
倒是你們這裏,你們的屋裏都已經有了許多的水了,本宮便問你,不泄水,你們就這般整日的泡在水裏?”
沈萱質問的聲音讓一些百姓都閉了口,但這些人是被人煽動了的,哪裏就能憑沈萱的幾句話就這麼算了。
“既然皇后娘娘口口聲聲的說是爲了我們記嶺的百姓,那我們的糧食顆粒無收,這該如何處理?
皇后娘娘說替我們記嶺泄水,這水渠又是從何處開挖?”
其中有個人在接收到那個帶着疤的男子的目光之後,又好聲的質問沈萱。
這裏百姓這般的質疑,再加上糧食收不上來,也是他們自己的原因,這樣圍堵的姿勢任誰都不願意平白無故的給這裏的百姓撥了糧食過來。
沈萱瞪着眼睛看着這羣百姓,她是不可能不去管這羣人的死活的,但卻不能不給他們一個教訓。
“你們先都散了,至於你們的問題,本宮都會給你們一個答覆,但開渠這樣的事,卻不是本宮說在哪裏就在哪裏的,總得計劃好了才能行。”
沈萱心裏想的意思,是借了糧食給他們,但僅僅是借,借了是需要還的,但這事她做不了主,也不願意替蕭祁川做主,所以想要回去給蕭祁川去信說一下。
至於開渠,還是那樣,總得看看晶水河的水流量,看看合不合適把這裏的水泄到河裏。
但他們卻不願意就要沈萱立馬給個答覆。
“讓你們收糧食,你們不聽,現在讓你們回家等消息,你們還不聽,本宮前腳剛來記嶺,後腳就得讓你們都滿意了,陛下心繫百姓,讓本宮親自出來,是爲了能讓你們都不至於被餓死的,卻不是讓你們當成軟柿子捏的,下着雨呢,你們願意在這裏就留下,本宮可沒精力陪你們。”
沈萱身上的氣勢全開,凌厲的掃過底下的每一個人,縱然她一身布衣,但依然是這大晉國最尊貴的女人。
她轉身就走,但走了幾步又停下,“沈家軍聽令,守好了縣衙,若是有人敢擅闖縣衙,按刺殺皇后的罪行,斬首!”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嚇得好多百姓紛紛後退,他們竟是忘了,他們圍堵的可是皇后。
突然就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頭涼颼颼的,老實巴交的百姓冒犯了皇后,那還有活路嗎?
所以沈萱進到裏頭以後,就有許多的百姓想要離開,那刀疤男人見衆人要走,突然高聲吆喝,“我們這麼多人,她是不敢殺我們的,再說,糧食沒了,我們也是個死,怎麼也是死,倒不如拼上一拼。”
那人的話才說完,就見百里從裏頭出來,凶神惡煞的站在衙門口,他長的原本就是一臉的兇相,往那裏抱手一杵,就嚇的底下的百姓不敢動彈了。
“怕什麼,就是要殺人,也得有個理由,他若是敢擅自殺了我們,他也吃不了兜着。”其中有人說道。
百里往前走了一步,“哼,我可不是朝廷的人,敢往前一步試試。”
百里站在那裏,一時之間還真沒有人敢往前去。
沈萱進了衙門裏以後,也不休息了,“走吧,趁着人都在這裏,咱們去田裏看看。”
姐弟兩個帶了幾個人,悄無聲息的從後門出去。
而此時,前頭的人也得了信,悄悄的從人羣中退了出去。
他們一行人都披着蓑戴着笠,騎在馬上,幾乎都是一樣的裝束,一直到了田地裏頭下了馬,衆人將沈萱圍在了中間。
這裏的地勢低窪,田地裏的積水已經齊腰深,他們站在高處,看着露出頭來的粟米,指點着排水渠的一個大體走向。
現在那裏看了許久,便又要去晶水河看看。
這邊衆人才轉身,就從旁邊竄出一個人影來,一個人手裏拿着一把大刀,一出來,目標明確的就照着中間被圍攏着的沈萱砍過去。
衆人將身上的武器都拔出來,將沈萱護在身後,但這裏本來就地勢低窪,到處都是積水,只有他們腳下的這點地方,這動起手來,就有些施展不開。
而且地面也是泥濘,多站一會,就會感覺人要往下陷。
“帶娘娘先走。”有人喊了一聲,周圍有人圍住這個手拿大刀的男人,其他人則護着沈萱往另一邊,要送她騎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