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觀星都快要天明瞭，就聽見不重不輕的腳步聲音，似乎是有意讓人聽見。
周芷若也察覺了，道：“朱大哥那個滿臉傷痕的頭陀在那裏張望，似乎一直看着你。”
朱元璋道：“你們兩個先回去，我一個人去看看。”
周芷若道：“我也想要去看看。”
小昭道：“公子，我也想要去。”
朱元璋心想讓範遙見見小昭也好，那銀葉先生究竟是怎麼死的，這範遙是了不起的人，天下最難的事情也許不是決戰兩軍陣前，而是這種做間諜的人，不僅可能被敵人殺，更有可能被自己殺，更有可能因爲知道太多，連人帶事蹟淹沒在黃土中，煌煌史書連刺客都有，卻幾乎沒有間諜記錄，就算如西施一般，間諜成了面對在一起朝夕相處的人，縱然是敵人也心中不是滋味。
朱元璋匆忙追趕範遙，小昭、周芷若只能勉強看到一個影子。
苦頭陀施展輕功，飛的很快，從北門而出，又行了七八里來到亂石崗四下無人，範遙才停下腳步。
朱元璋道：“範右使者辛苦了。”
範遙行禮道：“屬下參見教主，見教主昨日風采武功有精進了，聽說教主佔領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是咱們明教多少輩子沒有做到的，自從方臘教主之後何曾這麼風光過。”
朱元璋道：“今日我教之壯大是因爲兄弟們個個都是好男兒。”
範遙道：“教主何必自謙，若無教主就沒有明教的今日，似教主這等雄才手握三十萬人馬，天下誰能爭鋒。況且教主身懷絕世武功，他日必定能打進這大都。”
朱元璋道：“幾次咱們都匆匆而別，今日我想聽聽兄弟說說你爲什麼會來到這裏臥底，請你仔細說給我聽，當今之世，讓我佩服沒幾個，我是打骨子裏佩服使者。”
範遙道：“我也並非一開始就像打入敵人內部的，我曾經也有英俊面孔。”
朱元璋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紮了一下，他如今不說已經殺人如麻，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將來還不知道要殺多少人，走過多少屍山血海鋪成的路，卻被範遙一句我曾有張英俊的臉破防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
範遙道：“當年明教四分五裂，我雖然無意教主之位，但也對教中爭權奪利很是失望，就裝扮成中年書生，四處尋找陽頂天教主，爲了打探消息潛入丐幫仍然沒消息，只好四處自在逍遙。直到那日在從鬧事遇到教主夫人成昆。這成昆和玄冥二老祕密相會，我隱約聽見毀掉光明頂。而後暗中跟隨三人，發現三人進了汝陽王府。這汝陽王察罕特穆爾官居太尉，執掌天下兵馬大權，智勇雙全，尤其是軍紀嚴明不傷百姓，與其他將領不同。這種人是敵之英雄，我之仇寇。”
朱元璋點頭，心想這人心思縝密，對明教忠誠，而且有大格局，將來若得天下一定要重用範遙，而且要爲他着書立說，寫傳記。“範右使者，你心思縝密，一眼就看出汝陽王不是一般人難得。若他日成功，我必讓右使者彪炳青史。”
朱元璋道：“範右使能打探到如此機密的事情實在難得。”
範遙道：“汝陽王女兒趙姑娘乃是女中豪傑，行事作風有男子風範，教主能佔她的上風不容易。”
朱元璋道：“幸虧她是女子，不能入朝爲官。她若掌握天下權柄，倒是個麻煩人。”
範遙道：“如今局面就是鐵木真復生也難以收拾，但教主不可小看此女子也就是了。汝陽王本來想要剿滅江湖幫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這才毀了自己容貌，扮作個帶發頭陀，更用藥物染了頭髮，投到了西域花刺子模國去，教主可知道這其中苦心。”
朱元璋心想這確實妙，現在的國際着名間諜都是先去第三國鍍金一個身份，沒想到範遙居然想到了。“右使者真是用心良苦，以你的武功定然能受到當地王公貴族的重用，爲了討好汝陽王，自然會把你送入汝陽王府。這樣就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使者若是以漢人的身份打入，必然得不到核心機密。使者裝作啞巴必然能讓敵人放鬆警惕。”
範遙神色激動道：“我有你這樣的人，做教主，也不枉我這一片苦心。教主屬下有一件事向教主請罪。屬下來到王府後，爲了取信王爺，殺了本教三名香主。”
朱元璋明白，這就是歷史上大多數間諜都會幹的事情，就是必要的時候殺自己人，有的時候甚至親手殺。這也是造成了大多數間諜悲劇的原因，因爲很多時候你解釋不清楚，人們不會記得間諜的迫不得已，只會記得他們身上染了自己人的血。
朱元璋道：“你還記得這三位被你殺的香主名字嗎？我要把他們記在心裏，厚待他們的家人。厚待這些兄弟的家人也就夠了，本教主赦免你的罪。我不會讓你流血又流淚的。”
範遙道：“他們三個叫範思明、呂文玉、孫萬千。”
在原着中張無忌還是不欣賞範遙這種心狠手辣的方法，這樣像作爲一個普通人，當然是對的。但在天下大亂的情況下，你沒辦法讓一羣羊去對付一羣草原的狼。
其實張無忌隱退是最好的選擇，繼續做教主也不過是韓林兒一樣的下場。張無忌的優點在於懂得自己，這樣才能保全自己。
範遙看得出，朱元璋眼中全是對自己肯定和欣賞，“我盼望的就是教主這樣懂我的人，當年有陽教主，今日朱教主，我值了。”
這句我值了中有多少委屈，又多少苦，尤其是如此英俊的人，又如何面對昔日的情人，甚至愛人。這樣的人不應該就爲了救萬安寺的江湖中人而暴露身份，這樣根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