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女導演脾氣太好、人又太年輕的話,鎮不住男多女少的這羣人,然而上次片場出現意外——
天冷,現場幾乎每個插排都被電線插滿,其中一個大概是短路,忽然燒了起來,事情發生太快,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鬱唯一憑經驗看出插排要炸,千均一發之際將自己的外套蓋上去,插排炸開,外套燒壞了,炸開的碎片全被外套裹住,沒人受傷。
如果不是她動作快,離的近人肯定會被碎片傷到。
關鍵她蓋衣服的行爲危險性極高,但凡她動作慢點,或者那個插排炸得速度快一些,首當其衝的就是她。
這件事之後,所有人對鬱唯一有了另一層認知。
因此這會兒她表現出的不悅,瞬間讓所有人感覺到了壓力。
“我不干涉大家的私生活,但希望大家都把心思放在戲上面,咱們順順利利地拍,高高興興地過年。”鬱唯一點點頭,“唐亦,你的那支獨舞排好了嗎?”
被點名的唐亦搖頭,羞愧道:“……還沒有。”
“不急。”鬱唯一柔聲道,“不過有困難的話,記得去找舞蹈老師交流,獨自一個人悶着解決不了問題。”
唐亦輕輕“嗯”了一聲,在心中下定決心,今天一下要把舞練出來。
大概是擔心她的“不悅”升級,上午這場幾人間衝突很強的大戲拍得很順利,沒人拖後腿,一遍就過了。
中午陶晉給劇組每人買了熱奶茶和小蛋糕,倒是挺會籠絡人心。
下午有一場唐亦和陶晉的對手戲。
每天拍的戲並非按照劇本順序來,他們這段戲是作爲林靜風好友的陳瑞得知,林靜風和夏暖去往高考的路上出車禍,林靜風全方位護住夏暖,夏暖沒事,然而夏暖沒有等救護車來就跑去高考,把林靜風扔在了車禍現場。
林靜風經過搶救,人雖活着,卻不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陳瑞不知道這是林靜風昏迷前拼命要求的,他爲林靜風不值。於是在醫院,憤怒的他將夏暖推下了樓梯,不准她去看林靜風。
唐亦瘦小,道具老師給她準備了些護住關節的小護具,專業老師教她怎麼滾下去才能最大程度保護自己。
“鬱導,等會兒真推嗎?我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傷到小唐。”陶晉皺眉道。
鬱唯一還沒說話,已經準備好的唐亦搖頭,此時的她儼然是夏暖了。
她的眉眼間籠罩着暗沉的陰翳,臉色蒼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流離於世界之外,她啞着聲音說:“沒問題的。”
“好吧。”陶晉點頭。
正式開始。
鏡頭裏憤怒的“陳瑞”失去理智般重重推向“夏暖”,“夏暖”沿着樓梯一路下滾,頭重重磕在牆面,她掙扎着站起來,沉默擡頭,那裏已經沒了“陳瑞”的身影。
她的手指無意識痙攣,然後一步一步,繼續走向臺階。
……
“過。”
唐亦聽到了鬱唯一的聲音,但她依舊沒有齣戲,只覺心裏空蕩蕩的,她帶着林靜風泣血的期望,一路跑進考場。
“我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阿暖,把我的那份一起考完好不好?”
……
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可以告訴他,林靜風,我考完了,發揮得很好,一定能考上B大。
“唐亦。”
身體被搖晃,唐亦倏地回神,看到了熟悉的臉,聽到鬱唯一好像召喚小狗狗的聲音:“林靜風過來。”
陸笛笙活蹦亂跳地蹦過來,衝唐亦揮手:“我活得好好的,沒死呢。”
“……”
唐亦冰冷的四肢開始回暖,她終於脫離了情緒。
而一脫離,疼痛從身上傳來,雖然關節有護具,但拍的是夏天,衣服薄,一路滾下去,難免有擦傷,尤其額角抽疼得厲害。
撩開劉海,那裏已經腫起一個大包,皮下沁出血點,如蛛網般蔓延。
陶晉一臉自責地過來安慰,唐亦忙表示沒關係,鬱唯一讓陸笛笙給唐亦塗藥,唐亦想拒絕,她沒那麼嬌氣,陸笛笙接收到鬱唯一丟過來的訊號,直接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雖然我挺欣慰你這次齣戲出得這麼快,但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你深愛的林靜風?戲裏戲外你簡直就是兩個人喂。”陸笛笙很是無語。
他和唐亦拍戲時,每次都是被她帶入情緒,一看到唐亦,他會覺得自己就是林靜風,然而唐亦一旦脫戲,給他的感覺就是他倆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怪不是滋味的。
唐亦沒說話。
“可能有點疼,忍着點。”陸笛笙頭疼地看她的傷,“剛剛你倒在地上不動的時候嚇了唯一姐一跳,她差點喊咔,好在你動了,不然咔了的話,你還得重摔一次。”
唐亦依舊沒說話。
“還有過了之後,你的狀態也讓唯一姐擔心,怕你陷太深。”陸笛笙說,“不過有一說一,你表現得非常好,我開始期待咱倆出車禍那段戲了。”
唐亦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嗯”了一聲來回答他。
陸笛笙對着她頭頂的包,一時難以下手,他忽然想到什麼,皺了下眉,遲疑着,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
過了會兒,還是沒忍住:“你幹嘛替許安安說話?平白得罪陶晉。”
唐亦說:“我說的是事實。”
他無語,又問:“你和許安安的關係很好?”
唐亦猶豫了下,點頭。
她在學校沒有朋友,獨來獨往,來到劇組,許安安主動找她說話,一起化妝一起喫飯一起洗手間一起交流對戲。
她不太習慣,但不可否認,她並不排斥這種親密。
陸笛笙肉眼可見地煩躁起來,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那什麼……先聲明,不是我挑撥離間,信不信在你,我看到許安安把你給她的東西扔到了垃圾桶。”
還不止一次。這句他沒說。
還有一句他沒說,總覺得陶晉剛纔推她很用力,有故意的成分——畢竟上午唐亦作證,算是得罪了陶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