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譏諷聲,如芒在脊,每走一步,他都要用盡全力。本以爲大師兄走了,小師妹嫁人,從此之後,醫仙谷便是他的天下,可誰能想到,本不在收弟子的師父,一年前居然帶回來一個孩子,說要親自教導。
不過是個野孩子,就算跟師父學醫又如何,沒有慧根,早晚被谷衆人笑話。
讓他出乎意料的是,才一年,那孩子便脫穎而出,成爲師父跟前的紅人。
憑什麼,他等了整整十年,纔等到師父的青睞。
想起小魚兒那張臉,張崇輝恨的咬牙切齒。
“你們都給我等着。”
張崇輝的失敗,給圍在門外的衆人提了醒,人要有自知之明。
秦清和周顛不知外面的情況,一炷香後,周顛摔門離去,秦清氣的一屁股蹲在凳子上,不負氣的周顛的背影喊道:“治就治,你以爲我不敢。”
時修然和葉羽扒着門框往裏看。
秦清瞪了兩人一眼,訕訕道:“看熱鬧看夠了沒有。”
時修然尷尬的挺直腰背,擡腳進來:“瞧師妹說的,我們兄弟也是關心你。”
葉羽附和的點頭:“關心,關心。”
秦清翻了個白眼,暗忖,沒一起的傢伙,還不如小魚兒。
說起來,谷里人不知,小魚兒也是桃園的人,是秦清專門送到醫仙谷學醫。日後她要開醫院,總要有幾個醫術出衆的人坐鎮。
蕭容雖說可以過去,可太過扎眼,她還有別的事要忙,不可能一直呆在醫院。思來想去,秦清就在桃園挑了個資質不錯的孩子,送到醫仙谷。
沒想到,小魚兒真是給力,才一年的時間,便學有所成。
不錯,不錯。
看着往日圍着自己轉的兩位師兄,秦清也沒脾氣。不禁感慨道:“要是大師兄在就好了。”
兩人隨時一眼,自是明白秦清的意思,這是嫌棄他們沒幫忙。
兩人苦笑,他們哪敢,放眼醫仙谷,不,放眼整個天啓,敢和師父叫板的只有你一人。
秦清心情鬱悶,端起茶盞猛灌幾口。忽然想到什麼,一抹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
兩人齊齊一怔,完了。
周顛和秦清吵架之事,沒能瞞過平南王夫妻。
兩人被安排在西牆角,最偏僻的小屋。平南王對喫住到不在意,只要能治好王妃的病,就是露宿在谷外,他也無所謂。
聽到秦清爲兩人,和谷主吵架,平南王王妃看向平南王,眉眼染上擔憂之色:“沒想到閒王妃也在,她倒是個熱心腸的人,只是爲了我,和她師父鬧翻,傳出去,豈不是被人唾棄。”
平南王王妃輕咳幾聲,原本慘白的臉色有些發紅,她這病已有五六年,原本還能用藥壓制,可這半年來,開始咳血,本想着放棄,直接死了算了,可想到漂泊在外的兒子,她又下不了決心。
請拖着身子,活着。
這次平南王要來醫仙谷,她也是帶着一份希冀。可惜谷主性子孤僻,看病全看心情。
他們在谷外等了兩日,才得以進谷。
平南王身材魁梧,人高馬大,單單坐在那,便讓人心生敬畏:“你放寬心,我聽說,清丫頭不是胡鬧之人,她敢和周顛那老古董叫板,到有幾分骨氣。”
人到了他這個年紀,權利,地位都有,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不過就是吵個架,左右他們已經進谷,周顛那老東西,就算在不給面子,也不能把他們攆出去。
就是委屈清丫頭。
想起他那病懨懨的侄子,平南王厲仲珩眉眼皺的更緊。
若他沒記錯的話,老九活不過二十五歲,到時候秦家那丫頭,豈不是要守寡。
平南王暗忖,這次若能治好王妃的病,秦家那丫頭功不可沒,待日後老九走了,他到可以暗中照拂一二。
想到京中的形勢,平南王起身:“我出去走走,你先休息。”
平南王安頓好王妃,轉身出了門。
順着蜿蜒的小路,藉着昏暗的月光,他踱步往前走。
京中的形勢,每日都有人報。
閒王和閒王妃墜崖的消息他早就得知,既然能在醫仙谷見到秦家丫頭,那老九……
“皇叔。”一聲輕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平南王轉身,便看到站在竹林旁,清瘦的男子,月明星高,正好打在男子的身上,爲其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
不知何時,那個瘦弱任人欺負的老九,也長大了。
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站在竹林旁,到比竹子多幾分氣勢。
那是皇子該有的皇家貴氣。
“修寒,你也在。”
平南王面色如常,並沒有表現出異常。
厲修寒上前拱手行禮:“修寒拜見皇叔。”
“免了,這又沒外人。”
“謝皇叔。”厲修寒的態度清冷。
叔侄二人對此次見面,並沒有過多的高興,也沒有一絲詫異。
“京中都亂成一團,你到會躲清靜。”平南王揶揄道。此次相見,他發現,老九沒有想象中那麼羸弱,反倒有幾分硬朗。
想到京中的形勢,平南王心中的猜測變淡。
真病也好,假病也罷,都是皇家之事,與他何干。
厲修寒坦然一笑:“皇叔說笑,侄兒到想回去,可有人不讓,我也沒法子。”
“可知是誰?”
“還能是誰,我只是奇怪。”厲修寒轉頭看向平南王,眉目平淡,不見一絲惶恐,似今日的處境早在他預料之中:“侄兒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哈哈……”平南王爽朗一笑,輕輕拍了拍厲修寒的肩膀:“不愧是林家的後人,有幾分傲骨。”
提到林家,兩人皆沉默不語。
片刻後,平南王道:“若你真想回京,也不是不可以。”
“哦?皇叔願助侄兒一臂之力?”厲修寒挑眉來了興趣。若他沒記錯的話,平南王世子可是***的人,身爲世子的父親,居然要幫他,怎麼也說不過去。
此事,若被太子知曉,世子在京中的處境更加危險。
平南王不會想不到。